往事 第三十九章 跟我走吧

荆棘鸟死了

        心血就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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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克制……要克制……我是不祥之人……所有人都会因为我……而死的……

        黑暗的世界，一个声音卑微对自己说着。她的身体颤抖着，却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为了抑制身体里马上要爆发出的黑暗力量。

        与此同时，她护着雏鸟的手突然空了，周大宝掠夺了她想保护的和自己一样被遗弃的生命。她坐起身，默默伸出手，周大宝嘻嘻笑着。他不知道，他夺走的不是一只燕子的生命，而是桑鱼心头的柔软和慈悲。

        她绝望地看着周大宝兴奋地掏出小刀，在雏鸟的肚皮上划了一刀……

        这一刻，时间静止了，人群的惊呼声静止了……

        桑鱼无力地坐在地上，眼里有惊恐，有失落，有太多太多的悲哀情绪。

        “啊……”她绝望地叫唤，发出嘶哑犹如破铜锣般的声音。这声音刺耳、怪异，让人无法想象是从人的嘴里出来的。

        周得发高高在上地看着她，难以忍受这种哀怨、悲凄，有如鬼叫的声音，当下示意家丁动手，无数的拳头和脚再次落下。

        然而，她的身再疼，也比不过此时内心的无助……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被潮水淹溉的桑鱼愕然望着残忍的画面和那些恶人不带丝毫怜悯的嬉笑，她觉得恶心，好恶心。她缓缓包裹住自己的身体，不管任何人的拳打脚踢，像一只刺猬般蜷缩着。

        那些人不知道，她在克制内心的愤怒，让他们死亡的愤怒。

        死了……小鸟死了……桑鱼的内心不断重复着，颤抖着，她突然想起了在黑暗的小屋，攀爬上自己身体的七八条人影。

        谁来救救我……

        没有人……

        没有人会救我……

        除了自己……

        属于黑暗的紫瞳缓缓攀上了眼睛，来自地狱的死神已经悄然降临。

        “不要再打了，放了她吧……”第一个正义的声音传出。

        “是啊……哪里受得了啊……”另一个声音吞吞吐吐。

        “再这样下去会死的！”越来越多的声音从混沌中苏醒，他们试图叫醒罪恶。

        周财主小眼微眯，捏着胡子，冷冷瞥了一眼人群，对身后特雇的混血灵人道：“你去，谁再多嘴，就打谁。打死了，我还会给你加钱……”

        那灵人为混血石胶灵，长得高大丑陋，皮肤像由石头堆成，坚硬无比，要是谁被他的拳头打中，保准碎了骨头。然而这还不是他的特别处，他的特别源于肌肉内部充足的胶质弹性，这弹性在击中对手时，会产生独特震荡，最后使得被攻击者经脉尽断而死。

        围观的人群看到怪物似的混血石胶灵，不禁咽了咽口水，想九国已是凡灵天下，如今民间又出现了搅乱安宁的异灵。一些人类贵族和富人为巩固自己地位和安全特雇了一些能力者。这些能力者大多为低微的混血凡灵，他们遭纯血凡灵的压制，在夹缝中生存。

        此时，混血石胶灵凶神恶煞地走到了人群前，抓起了一个瘦弱的男人。这个男人就在刚才首当其冲的为桑鱼讨饶，如今他惊慌跪倒在地，祈求原谅。人群中也有混血凡灵的存在，可是较于这个石胶灵的本事，他们有言不敢发，有义不敢出，只得握着拳头，看着那个瘦弱的男人苦苦哀求。

        就在这时，人群的后方突然传出“噼里啪啦”类似爆竹的声音。围观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吓，登时乱作一团，要命的财主更是吓得鼠窜。

        在慌乱中，周大宝被人撞倒，他手上拿着的匕首不小心刺中了他爹爹周得发的肩膀。

        “哎哟！”周得发疼得大叫一声，家丁们见此，手忙脚地乱扶起他往后躲，那模样和刚才威风凌凌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爆竹来得及时，像久雨里初升的太阳，点亮了所有人心。人群中，有人开始推搡家丁扶起瘦弱的男人，混血凡灵能力者甚至不顾危险凭着人多，趁机打了那个讨厌的石胶灵。

        这一会儿，场面失去控制，浑噩的人，低迷的意志已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催出无限高涨的热能。此时，任周得发如何怒骂，如何威胁，都已不管用了。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地上还蜷缩着身子的少女，她身上攀附的怒火正欲爆发时，一双温暖的手攥住了她的手心。

        “喂，跟我走吧……”堪比宫廷乐曲美妙的声音。

        桑鱼身上的黑火在瞬间被一双灵透的眸子熄灭，她呆呆看着眼前的人。

        “我是来救你的……”南怡望了望四周，小心说道。

        ……

        救我……

        真的会有人救我吗？桑鱼的眸子从紫色幻化成黯淡的本色。

        看着南怡的背影和笑容，她惘然，一种莫名的踏实感融入她的身体，暖暖的……

        此时，南怡喘着粗气，手扶着膝盖，一旁戴着斗笠的南惜显得格外的狼狈，要知道，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干那么疯狂的事情。

        她有点激动地回气道：“姐姐，你这小火龙……真……真好用啊！”

        “当然啊，这是我和柱……柱子特制的小型火弹……”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气也不喘的桑鱼，露出欣赏之色道：“喂……你真可以啊，人家那么打你了，你还能坚持到现在。”

        桑鱼的下巴和脸都是血，有点恐怖，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南怡，随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南怡默然，忙跟在她身后叫嚷道：“喂！”她很郁闷，想这个没心肝的人，我救了她，不给我好处也就算了，至于连感谢都没有就走吗。

        然而桑鱼真是如此，她回头冷冷瞥了一眼南怡，似乎在警告她不要上前。南惜有点畏惧她的眼神，立马抓住了南怡的手道：“姐姐，我们已经救了她，现在她要走，就让她走吧……”

        或许，一般人受到了这种冷遇就当自己吃了个狼心狗肺，可南怡的执着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想做的事，她想帮的人，一定会帮到底。

        “喂，你脸上的伤口要不及时治疗，会毁了的。”南怡虽然还没看清楚这人到底是男是女，可是人总归得在乎自己的容貌吧？

        她跟了几步，见她还是闷声不吭，心里的急躁小人顿时来了脾气：“哎呀，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桑鱼不顾她说什么，冷漠往前，像聋了一般。可谁知南怡的脸皮犹如城墙，她不管眼前的人多少不近人情，对她照欢喜不误。

        “就让我先给你擦了伤口，之后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不好啊？”南怡走在桑鱼身旁，喋喋不休又道：“哦，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叫南怡，她是我妹妹，叫南惜……”

        堆了半天的笑脸，这人还是跟冰雕似的，南怡被连续泼了几盆水，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我看你是个好人，干嘛板着脸，装着冷冰冰的样子。”

        桑鱼的手被她抓着，心头一怔，这是什么感觉？她可曾被人牵过手？可曾感受过属于人的温度？

        不，她没有。

        从略微的震惊中收回了神，小心地缩起手，然而再坚硬的钢铁遇到了炽热的火焰也会融化，何况是人心。可是这个人知道自己的不堪，所以不想自己的晦气伤了面前的儿，只得藏着内心的悸动离开。

        南怡看她面上有微乎其微的变化，心头一动，展颜笑道：“哦，对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她本想说下去，谁知眼前的人扶着墙，越走越吃力，到最后竟然漠然跪倒在地。

        “喂！”迷糊中，还能听到南怡担忧的叫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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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在恶人面前把眼闭去，不能在伤害自己的人面前失去知觉。桑鱼的脑海里一直念着这句话，因此，无论她被打得多么惨，都留着自己的意识。

        这该是她第一次没有警觉地在困苦中睡去吧。

        如果没有惊扰的从梦中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一张亲切的笑脸那多好啊……

        没有咒骂和厌恶……

        桑鱼缓缓睁开眼，面前一双清澈的眸子正好奇地观望着她。

        “啊……终于醒了！”南怡雀跃不已，对南身后的南惜兴奋道。

        南惜搅动着汤匙里的药，轻轻吹了几口气，道：“姐姐，那些碎虫肉我弄不来，我就喂她吃药，你去给小燕子添食吧。”

        “好嘞！”南怡见桑鱼醒了，浑身来了劲道，跟着兴致勃勃地从床上跳了下去。

        小燕子……

        桑鱼呆呆望着南怡的背影和桌角上用衣服团起的鸟窝。

        南惜看着她出神的眸子，微微笑道：“姐姐救你的时候，偷了坏蛋手上的小鸟儿，我懂点医术，也带了点救命的草药，可是小鸟伤得很深，我原以为它熬不过去，谁知道它坚强地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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