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虽然是挖苦，但也反映一定的道理。瑶山之大，老山之纵横，苦楝山之雄奇，围剿部队人数之多，却偏偏他们几个撞上了“好事”，让他们“捞了一条大鱼”，成全了立功的机会，这不是一种“缘分”是什么？

　　这次郭连，不再像四十八弄时遮遮掩掩，因为那时他是化装潜逃，能掩盖身份的他会尽力掩盖真实身份，这次不同了，他的全身上上下下，没有哪一处不是写着郭连二字？看看身上标配的妮子军大衣，那是校官级以上才会有的，还有长筒皮靴，年龄，饥饿，蓬头垢面脏兮兮的样子……哪一样不像被困山上好几天的逃犯？“鄙人正是郭连！”

　　“郭连？郭连是谁呀？这世上同名同姓的多的去了。”

　　郭连干脆坐直上身，整了整身上的大衣，又恢复往日的派头，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鄙人瑶山联合指挥部成员、救国军126军军长、湘桂黔边区联合指挥部总司令郭连是也!这位兄弟，你们立功了！赶快去报告你们长官吧！”

　　“嗯，看来，你挺懂的，不愧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土匪！”

　　虽然郭连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三排长紧急派出一名同志，向白建生报告，只有等到白建生确认之后，他们才能庆祝胜利。

　　此时，在不远处巡逻、设点的同志，闻讯都赶来了。人都抓住了，还设什么点？还巡什么逻？大家都赶过来看热闹。白建生接到报告，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抓住了郭连，见同志们都撤了，心里很急，担心若不是抓住郭连就坏事了，这种无人设卡，巡逻的状况，势必给真正的郭连创造逃跑的良机，他心急火燎地赶往出事现场看个究竟。

　　肖武、郑拓、苏成等人已经到了现场，扒开人群一看，三连抓到的果然是郭连。

　　“是他！就是郭连!”苏成脱口而出。

　　“你们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郭连？万一不是咋办？”三排长瞅了瞅肖武他们，不大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

　　可惜!这功劳被三连抢了去，飞虎队算是白忙活了。肖武叉着双臂，酸溜溜地对三排长说：“若不是郭连，三排长同志，那你的麻烦可就大了！你看看！周围还有谁巡逻、设卡，全他ma的跑过来了，此时真正的郭连借机逃跑，你的罪可就大啰！”

　　三排长看了肖武一眼，故意问道：“肖分队长，这么说你们见过郭连？”

　　肖武正失意着呢，撇了撇嘴，并没有回答三排长的话，倒是苏成答道：“我们岂止是见过？我们化装成甘德的瑶西特遣队进入落山坳时，天天和他打交道，还用见咩？”

　　“就你多嘴！”肖武恼火地说。

　　“分队长，抓住郭连是大好事呀，难道你不高兴吗？”苏成不解。

　　“你少说两句话，嘴巴不会烂。”肖武恨恨地瞪了苏成一眼。

　　苏成还要争辩什么，被郑拓拉到一边，耳语几句，苏成不做声了。

　　三排长吃了定心丸，笑道：“既然是这样，肖分队长，那我就不用承担后果了。人是我们抓的，功劳当然归我们了，你们飞虎队要想抢也抢不走，你们飞虎队不是专门抓郭连的吗？这人就交给你们了。”三排长说完，故意拍了拍肖武的肩膀。

　　“哼！神气什么？不就是运气好，捡了个便宜吗？要不是我们飞虎队一路追踪，人手不够，叫上你们帮忙，你们能抓住郭连吗？别笑得太早，我们也有份的。”肖武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三排长笑了笑，不再用话刺激肖武了。

　　白建生和陈兰薇、李玲他们都赶来了。白建生冲入人群，是郭连没错！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连续奋战多日，总算有了回报，这是白建生最感欣慰的。

　　与同志们喜气洋洋的表情不同，陈兰薇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高兴，面如死灰，显得十分落寞。

　　李玲、白建生当然注意到陈兰薇的情绪变化，白建生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李玲却不客气了：“副队长见到郭连被抓不高兴？是不是建生同志的意见再次证明是正确的，你的意见是错误的而感到失望啊？你也应该自省一下，如果部队按照你的错误意见行事，岂不耽误大事？”

　　陈兰薇依然板着个脸不说话，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郭连。

　　白建生向三排长了解了抓捕情况，知道郭连是他们巡逻队偶然遇上的，再看看散落一地的红薯，可见郭连已经饥饿难忍，不得不下山冒险找吃的了，说明这段时间的围困是起了效果的。

　　白建生走上前，蹲下身子，拍了拍郭连大衣领口上的泥土：“郭长官一别可好？”郭连睁开眼睛一看，见是白建生，急忙坐起身，说道：“是冷队长啊，不不不……白建生，白队长！败在你手里，活该我倒霉！我怎么这么笨？没把你认出来？早认出来的话，我就把你给杀了，也不会落到今天栽在你手上，悔呀悔……”郭连摇着头，显得十分懊恼。

　　“是吗？悔啥悔呀？栽在人民手中是你郭连的宿命，我知道，不是你有九条命，而是有一只黑手罩着你，说吧！给你通风报信，提供情报的那个人是谁？说了，我立即吩咐给你饭吃，看看你一身的臭气，拉得不轻吧？说了，我就叫医生马上给你看病。”

　　看病？吃饭？此时对郭连来说，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现在却要交代了才能实现。郭连苦笑道：“引诱，纯粹是引诱！想当年老子对付你们gongchan党就用这一招，给他们以名利、地位、美色、金钱，征服了不少人，今天你们也用这一招，却是要郭某为了一顿饭？这不是辱没了郭某一世英名了吗？”

　　白建生看着面前这个到死了还要摆臭架子，死要面子的匪首，不由得好笑：“别再摆你的官老爷样子了！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人民手中的罪犯，阶下囚，只有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你才会有新生，当下，一顿饭才是你最重要的事情，说吧！是谁给你提供了情报？让我提醒你一下，是不是穿山甲？穿山甲又是谁？”

　　抓住郭连是重要的事情，拔出萝卜带出泥，通过郭连，挖出穿山甲，更是重中之重，也是白建生最迫切想要知道的。

　　郭连冷笑一声，说道：“就为了一顿饭，要我说出曾经救过老子性命的人，你觉得可能吗？就算你们知道穿山甲给老子提供情报又能怎么样？连老子都没见过他，你们还能抓住他不成?别再老子身上浪费时间了，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说的。”郭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郭连，你这种与人民为敌顽固不化的态度，最终是要受到人民的彻底清算的，只有老老实实交待自己的罪行，才能得到宽大处理，这点你应该清楚。好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白业生是不是共产党？”白业生始终是白建生绕不开的心结。

　　没想到面前这位抓住自己的坚强的共产党人，白建生也有示弱的地方，郭连幸灾乐祸地一笑：“老子从第一天认识你，就知道你很在意你的哥哥白业生是什么人？今天老子就明确地告诉你，白业生就是dang国精英，是你嘴里的顽固不化分子，是你们人民政府专政的对象，和老子一样是你们的公敌，来杀我呀？来杀了你哥哥白业生呀？让他也为一顿饭而老实交代！”说完，郭连得意地“哈哈……”大笑。

　　“混蛋！混蛋！”郭连竟然把白业生如此等同于他这个败类，激起了白建生强烈的愤怒，白建生近乎失去理智般咆哮着，不仅咆哮，还拔出了手枪，顶在郭连脑袋上，“再说！老子打死你！”

　　“来呀！打死我呀！老子罪有应得!白业生，你的哥哥同样罪有应得！”郭连故意伸出脑袋，给白建生打，他很乐意看到白建生失去理智的样子，此刻，他的内心得到一丝胜利的满足。

　　同志们从来没有看见白建生如此发怒过。其实再坚强的人，在内心深处也会有最柔弱的一面。哥哥白业生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是他心里不可代替的寄托，哥哥在他心里的位置如此的重要，他始终不能相信自己的哥哥会是人民的公敌，这是他无法承受的精神负担，这就是他的弱点，郭连也正是抓住了他这一弱点，在心理上扳回一局。

　　李玲急忙将白建生手里的枪夺下来。白建生终于冷静下来，他双手扯了扯郭连那脏兮兮的大衣领子，拍了拍，站起身，冷静地说道：“把他押下去！弄点饭菜给他吃，再把卫生员找来，给他打葡萄糖补充营养，再弄些止泻药给他吃，好好看着，等待上级指示!”

　　“是！”

　　肖武一行人将郭连押走了。

　　白建生则和陈兰薇、李玲、三连长一道，研究上报军区的报告，部队原地待命，等待上级下一步指示。

　　电报很快到了王兵手中，他一直等在分区作战室里，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老罗！快看！抓到了!抓到了！俺早就说了，坚持，坚持，还要坚持，只有坚持才能笑道最后，看看对了吧？”王兵显得十分兴奋，“马上向军区前指报告！”说完，走到一边去了。

　　罗云接过电报，果然是白建生他们传来郭连被成功抓获的捷报，“太好了！开战大捷，总算抓到一条大鱼，老王啊，辛苦几天了，咱们是不是喝他两杯，庆祝一下?”扭头看时，王兵已经合起大衣，躺在长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司令员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吧！罗云招呼那些兴奋不已的参谋、干事和工作人员，到外面的屋子里继续工作，自己小心翼翼地关上里屋的门，然后交待作战参谋，立即向军区前指报告郭连被抓的情况。

　　军区前指很快接到龙城军分区的报告。司令员大为高兴，这是瑶山会剿以来抓到的最大一条鱼啊！能不高兴吗？司令员说了，头鱼已经浮出水面，很快便会有更多的大鱼落网的，等着瞧，很快!司令员要求立即通报瑶山各剿匪部队，表彰三连和飞虎队擒获大土匪郭连先进事迹，给三连三排相关个人立三等功一次，给三连和飞虎队集体嘉奖一次，号召全体指战员向他们学习，开展杀敌立功活动。由此，三连和飞虎队擒获郭连的先进事迹，极大地鼓舞了各剿匪部队的士气，杀敌立功情绪高涨，大大地加快了瑶山会剿的步伐，剿匪效果十分明显。

　　军区前指电令梧州方面，派出专门押解人员，将大土匪郭连，经梧州押往龙城，接受龙城人民对他的审判。同时电令白建生及飞虎队再接再厉，继续在瑶山会剿中当先锋，做骨干，发挥尖刀、斩首作用。

　　至此，大土匪郭连走投无路，被擒获的日子，被永远定格在1951年2月22日的这一天。

　　飞虎队和三连终于通过坚持，坚持，再坚持，以不屈的毅力和耐力，以敢为胜利的勇气，终于如愿以偿地抓住了大土匪郭连，笑到了最后。

　　飞虎队初战告捷后，按照上级“当先锋，做尖刀，斩敌首”的指示，甩开双臂，迈开大步，继续“飞翔”在瑶山剿匪的第一线，去迎接新一轮更加残酷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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