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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乡村诡事(38)


  何谐收回了举在半空的手,不明所以地转身看向了道长,呆呆地问道:“道长,怎么了?”

  道长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扯住何谐的手,急匆匆地把他拉到院子里,凝眉问道:“我说小谐,你找段姑娘做什么?你还嫌羐儿不闹心啊?”

  “我……”何谐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晴晴,还是叫着她一起去吧。”

  道长无奈地摇了摇头,重重叹口气,说道:“小谐,你这样下去,两边都讨不了好啊!旧人来不了,新人你也守不到……作孽啊!”

  何谐看着道长捶胸顿足的姿态,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承认自己优柔寡断,但是对于旧人,他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好吧!你等等!”道长知道何谐骨子里是个善良的人,作为男人,他也理解何谐的无奈,他也曾从李明浩那里听说过段晴晴和何谐的往事,知道他被段晴晴狠狠背叛过,并且还是和他的父亲搞在了一起,这样狗血的剧情,换到任何一个别人身上,一定会是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何谐不是一般的善良,他不仅容下了段晴晴的背叛,还对回来硬赖上的她不烦不拒,真不知道是说他傻好,还是说他善良好。

  何谐眨了眨眼,他没搞清楚道长让他等什么。

  道长从背包里翻翻找找,好半天才掏出一张新的黄纸,又拿出一只毛笔,沾了点口水,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让何谐帮忙拧开,笔尖在里面沾了沾,沾出一点红色的朱砂,把黄纸放在掌心,点点画画几笔,又用嘴吹了吹,掐指念道:“小黄狗,小黄狗,看门护院全靠你!”

  念罢,道长右手双指一划,那张新画的符纸噌的一下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东边那间客房的房檐上。

  那符纸贴的极为牢固,一阵山风吹过,竟然纹丝不动,就好像定格在那里一般,那黄纸上画着的图形,栩栩如生,仿若一只跳起的小狗。

  “这……这就可以了?”何谐看得目瞪口呆,这右道还真是神奇,这种电视才能看得到的符纸飞来飞去的镜头,竟然在现实生活中也能看到,真是牛掰。

  “放心吧,我这看门狗,鬼怪勿进!”道长得意地扬了扬脑袋,这才开始收拾他的行头。

  何谐虚着眼,想起曾经在浴室遭遇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恶魄时,道长若是能使出这一招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让恶魄得逞了?

  道长看见何谐眼神不善,眼珠子转了两转,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赶紧解释道:“哦,这个看门狗在城市里用不了!”

  “用……用不了?”何谐一愣,他从来也不知道这种符纸使用起来也分城市和乡下的,右道果然是个神奇的宗教,难怪到了现代几乎就要灭绝了,如此想来,早灭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是啊,出去再说!”

  道长拉着何谐的衣袖,示意他边走边说,两个人出了村长家的院子,道长才又继续说道:“这看门狗原是我们右道的老祖宗发明的,起初效果很好,只要注入大量灵力画好符纸,贴在房檐之上,一般的鬼怪妖物根本靠近不了。然而,随着城市里的人越来越多,老祖宗的符咒越来越没有用,后来才明白过来,这看门狗靠得是鼻子,人多气味杂,看门狗不灵了,辨不出来人鬼了!”

  “哦……”何谐木讷地做了个恍然大悟状,说道:“所以,现在这种和谐社会,这个看门狗在城市里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吧?”

  道长虚着眼,鄙视地看着何谐,就差竖起一根中指了,说道:“小谐,这里又没有人查水表,讲什么和谐社会,看门狗就是看门狗,跟和谐社会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何谐轻咳了一声,尴尬地说道:“道长,查水表不一定有没有,查煤气的倒是不少。”

  道长翻了个白眼,说道:“刚才羐儿出门太快,我们根本没看清他们去了什么方向,现在倒是去哪里找啊!”

  何谐左右看了看,月光凄清,村落狭长,只能依稀看见土路的两旁各有一排房屋,山里空气清透但是鲜有光源,唯一的最亮的光源就是头顶的一轮圆月,所以能见度很低。左右看去各几座院落,再远的地方就看不着了。路,倒是白天那个笔直的“主干道”,没有一点障碍物,但人影早就看不见了。

  “这个……我们去哪儿?”道长看了看尊灵罗盘,毫无反应,东西南北倒是很清楚,不过,没有孟羐儿的地方,找出去也是没有任何意义。

  “道长,这个场景挺像《爸爸去哪儿》的。”何谐左顾右盼,觉得这种在村子里没头没脑的情景很像某娱乐节目。

  道长白了何谐一眼,骂道:“喂,你这小子也跟耗子学坏了是不是?我刚问你去哪儿,你就说爸爸去哪儿,什么意思?我是你爸爸?”

  何谐干笑了两声,说道:“呵呵……道长,我可没那么说。”

  道长懒得再理他,紧了紧外套,摸摸胡须说道:“我们先去村头吧,顺着白天来的方向去看看,说不定羐儿和耗子找不到去处,就去了白天我们休息过的那棵树下。反正他们也出不了村子,我们先去出村的路,再顺着往村子深处找,肯定是错不了的!”

  何谐点了点头,并肩和道长向和孟羐儿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道长和何谐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孟羐儿和李明浩的身影,而与此同时,孟羐儿和李明浩两人已经踏入了鬼境,正在墙头全是“纸人”的鬼境里焦头烂额地奔走。

  “道长,你看那棵树是不是村头那棵大树?”何谐隐隐约约看见月光下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矗立在一个土坡上,他看不清树底下有没有院落,所以不太敢肯定。

  道长远远望了一下,说道:“貌似是吧,其实我有天明符,倒是可以照个亮看个路。”

  何谐刚想开口说那你怎么不拿出来用,就听道长自顾自地嘟囔道:“不过今天的月光挺清亮的,不用天明符也没有问题。”

  何谐撇了撇嘴角,竟然感觉无言以对。

  何谐和道长无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目标已经近在咫尺了。越是靠近目标,何谐的心里越是紧张,他担心孟羐儿在这里,却也惧怕孟羐儿不在这里。他担心的是,这么快就面对刚刚吵过闹过的孟羐儿,他担心因为自己的木讷又惹她生气。他也很惧怕,假如孟羐儿不在这里的话,是否还在村子里呢?她会不会一时冲动,干脆跑到村外去了?

  道长可没有何谐这么多的念想,他几步窜到树下,围着树转了几圈,确认了一下,这才回头对何谐说道:“他们不在。”

  何谐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惧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道长,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了村子?”何谐四处张望了一下,试图找到他们,可是周围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就算掘地三尺也注定一无所获。

  “应该不会吧,大半夜的,但凡有点智商也知道村子外面很不安全,更何况羐儿这么聪明的姑娘呢!”道长摸了摸胡须,并没有觉得事情有什么严重的地方。

  “可是,羐儿脾气向来很暴躁,她万一一时冲动跑出去怎么办?我们还是顺着来时的路找找吧。”

  道长摇了摇头,说道:“羐儿虽然脾气暴躁,但从来不是个没有理智的人,况且,她旁边还有个机灵的耗子呢,担心什么!”

  何谐一时语塞,想到李明浩在孟羐儿的身边,他稍稍有点心安,在心安的同时,也有一点点的酸涩。

  “走吧,别浪费时间了,困了!”道长打了个哈欠,似乎对孟羐儿和李明浩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情绪。

  何谐没说话,四下打量了一下,没有在四周围看见什么特别的事情,他毫无意识地抬起头来,想看一眼头顶上的月光。

  “啊!”

  却是这一看,吓得何谐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道长急忙赶过去一把扶起何谐,却见他目光惊恐不安,直勾勾地看着道长背后的大树。

  道长惊疑地回过头去,顺着那棵树暴露在外的粗大树根向上面扫了上去。

  “啊……”道长也是一惊,扶着何谐的手臂抖了两下,他即刻松开了手,害得何谐又是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

  道长捧着尊灵罗盘,三两步冲到树下,也不管那树上坐着的是什么,一张捉鬼的符纸祭出,张口吼道:“正气冲天,天罡化气,画地为笼,笼扼猛兽,困!”

  言罢,那符纸竟是凭空消失不见,“噌噌”两声轻响,化为几道金光“啾啾”几声飞向了繁密的树丛之间!

  那金光飞到树丛之间的东西上,本应化作金色牢笼,罩住那诡异之物,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那金光不但没有变化,反而瞬间黯淡了下来,直至不见了踪影。

  “嗯?”道长惊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不是邪祟……”

  何谐早已经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现在听到道长这样说,他慢吞吞地抬起了头,也战战兢兢地看向了树丛之间。

  那棵大树枝繁叶茂,不过是夏天里常见的那种不知名的大树,月光下,翠绿的树叶清一色地显出黑黢黢的颜色,树影随着偶尔拂过的山风摇摆不定,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过,细看之下,却是能看到,那棵树的繁密枝叶之间,正有一个穿着普通粗布的孩童坐在那树枝上面!

  刚才,不经意看向树枝的何谐,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个孩童,才会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谐原本以为自己流年不利见多了这种妖魔邪祟,已经没有什么可怕得了,直到今晚看见这个东西,才意识到之前看到的那些鬼怪简直可爱得像是海绵宝宝一般,竟然都不如眼前这个孩童诡异惊悚。

  初看之下,那个孩童坐在树枝上面,脸色苍白,不似正常的人,这才让何谐觉得是见了鬼。

  等到道长确认这不是鬼物之后,何谐才又仔细看向那棵树,看的时候小心脏也是噗通噗通狂跳,他好不容易按捺住惊恐之心,这才看仔细了这个孩童。

  那孩童,跟孟羐儿和李明浩看到的那种墙头上坐着的“纸人”极为相似,一张惨白惨白的大脸,面颊上有两团惊人的红晕,嘴唇以不可思议的弧度笑着,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和那种笑相匹配的,是眼神里诙谐的神色。只不过,和墙头上那“纸人”不同,这孩童并没有露出一嘴黄牙。

  道长愤怒至极,他在黑夜里像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好几圈,这才气鼓鼓地破口大骂道:“这他娘的是谁这么缺德,放个什么玩意在这里树上?!啊?这不是缺德是什么?吓谁这是……”

  何谐听不得这种污言秽语,他暗笑自己真是鬼见多了,草木皆兵,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劝道:“道长,别骂了,这是悠水村,是人家的地盘,说不定有什么奇怪的本地习俗吧……”

  “去他娘的本地习俗!”道长还是很愤怒,他面红耳赤根本停不下来,毕竟,他不仅浪费了一张宝贵的金符,而且还闹了个乌龙,知道的是他紧张过度,不知道的恐怕会质疑他的能力,人在被质疑的时候,往往都会愤怒,这是对内心负面情绪的一种掩饰。

  何谐叹了口气,他明白道长短时间内很难控制住情绪,也就懒得再劝他,四下里张望了一圈,在草丛里翻出一根还算比较长的树枝,用手掰掉了多余的枝丫,站到树下,卖力地去挑拨那树枝之中的“孩童”。

  “这是干嘛?”道长愣住了,他也实在是骂累了,不想再浪费口水。

  “把他弄下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何谐抿了抿嘴,坚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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