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湛卢再现

铁要多炼，刃用纯钢。自背起用平铲平削，至刃平磨无肩，乃利，妙尤在尖。近时匠役将刃打厚，不肯用工平磨，止用侧锉。将刃横出其芒，两下有肩，砍入不深，刃芒一秃，即为顽铁矣

        这是英雄戚继光《腰刀解》中的原句，方文只记得些许，配以前世军事迷的身份，想弄出一件像模像样的东西自是不成问题。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淬火法，将铁烧成液体却还无人知晓。可以肯定的是，方文锻造出的兵器一旦被人瞧见，定然映出一片震惊的，这是自找麻烦。不过他不在乎，既是要用，自家人就要用最好的，王忠这样的军旅，怎能拿那些粗制滥造的夯货敷衍。

        再说，这也是为自己着想，保不齐哪天就用到了。

        火红的液体流入模具中，还未冷却凝聚就被王忠用钳子夹起来，放在锻石上狂力猛打。大锤雨点一样落下，只见得红星飞溅热浪扑面，离得还远方文就能感受到炙热。也亏得王忠铁打的汉子，能忍受这般炙烤。

        “对，就是这样。待它完全冷掉再放进去烧，再打！”

        方文不住出言指挥，眼中异彩连连。大半日光阴，两百余斤好铁只剩下这么点，怕是百斤不足，竟折损了大半。地上被一层黑色颗粒铺满，都是迸溅的火星冷却后留下的碎屑。

        铁是软的，飞出碎屑后会慢慢变硬。运用科学的说法，就是别的东西被挤压出来，留下坚固耐磨的碳原子。碳的纯度越高，铁就越硬，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再称为铁，而是钢！所谓百炼精钢，就是由铁不住锻造锻打，方才得到。真要算起来称不上百炼精钢，充其量是百炼精铁，够到了钢的门槛而已！

        不过方文这次可没有滥用词汇的想法，说是百炼精钢，就容不得丝毫掺假。如今王忠手里的东西，完全就是一块硬的不能再硬的好钢。他敢拍着胸脯保证，天底下有比这块更硬的，自切小弟弟服侍景阳去！

        不要怀疑，咱就是这么有自信，就是这么尿性！

        “公子，这块铁越来越硬了，震得我手臂发麻！”王忠手臂有些颤抖，筋肉高高隆起显得极有冲击力。此刻他一脸兴奋，朝着方文道。

        “打不动了吗？它还能再硬一些，雏形已经出来了，现在放弃也行！”

        “不要！”想都没想王忠断然拒绝，头摇的像拨浪鼓。

        他是军中的杀才，兵器是生命。征战因兵器损坏而惨死的兄弟数不胜数，每次他用坏一件兵器心里总会叹息好久。是以知道方文要亲自为他打造兵器，苦求好久要一件极好的。

        这个公子有神鬼莫测的本领，这段时间他就已经知道。他相信公子一定能给他一件满意的东西，拍着胸脯大抱大揽的抗下打铁鼓风所有活计。只是没想到，铁还能打造成这样的刚硬，以往他是想都不敢的。

        是以听到手中坚硬的、任他百般捶打毫不变形的东西还能再硬，他又怎会放弃。无论如何一定要打造下去，他也是期盼着自己的神兵！

        “哎呦，你不像这么有追求的人啊！怎么，不会是跟着我开窍了吧！”

        王忠一愣，双手轮换之后又是摇头。他可不明白“追求”的意思，“我只要这个好兵器，其他的不用！”

        气呼呼的转过头不看他，方文一脸佯怒。这家伙真没幽默细胞，这时候应该夸我，不跟主人打好关系你的日子能好过吗，也不想想，真是笨！

        半响之后，乒乒乓乓的聒噪敲打声暂歇，王忠挠着头，“公子，这个要再烧吗，我还可以打！”

        “不知道，别问我！”

        “呃”汉子被噎着，一脸的难受。好在跟着他这么久，多少也知道他的脾性，搓着手谄媚的笑笑，“都是公子提携，我都知道自己变聪明了，有那个追求了！”

        身高两米多的彪形大汉，鬼崽子似得谄笑奉承，大手还不挺的在大腿上摩擦，灰白粗布衣衫抹的黝黑发亮，关键这货还不自觉的挖鼻孔画面太美不敢看。

        “咳咳那个，不用了，下面找两个真正铁匠来，按照我画的弄出来！”尴尬的咳嗽两声，方文也有些不自在，“不知道的词就别用，你知道“追求”啥意思吗！”

        王忠摸着脑袋摆出招牌憨笑，摇头不说话。随后方文出去一趟，不过半个时辰，整个江州的有名铁匠全都被他招来，逼仄的破屋里有些拥挤。

        指着刚刚扔进冷水里不久的钢块，方文笑道：“有劳诸位，这块铁有了形状了，劳烦大家帮我打出来。”说着掏出一张偌大的白纸，上面深墨潜出，赫然画着一柄大剑，“就着这个东西，大小要五尺之上，我身后傻大个身体对这合适！”

        “这位相公，这莫不是一把剑？长得好生怪异！”

        “这个大家莫管，你们照做就是，工钱我十倍给你们，有什么技艺全用出来，做得好本公子有赏！”

        一愣之后，所有人不再言语，烧红钢块后抡着大锤便上去敲打，只是打了许久不见此物有丝毫动静，竟是一成不变。当下心惊，好一块百炼精钢！

        乒乓声音再度急促的响起，方文却是带着王忠找到就近驿馆歇息，顺便找点吃食。再回来时，太阳早就没了踪迹，也不知是几时。进门就见那些铁匠浑身湿透，围在锻造石台前，不时发出惊呼。

        走得近了拨开众人，却见那台子上放着一把古朴大剑，长短着实五尺有余，剑身宽厚古朴，也是两尺，单单放在哪里，便让人感觉厚重至极。最闪耀夺目的，还是那烛光照耀下，反射着森森寒芒的剑刃！

        满脸兴奋的走上前，王忠毫不客气一把将大剑提起，避开众人用力挥舞了几下。呼呼风声响起，雪亮剑身泛光刺的人眼生疼，咔嚓一声，一旁的锻石便是被他一刀两断。

        仔细看去，锋锐森寒的剑锋上没有半点痕迹，都不曾卷刃。

        “公子，这”

        望着王忠惊喜到无以复加的表情，方文只能叹他没出息。旋即从一边搬出一块生铁，示意众人让开。

        “用尽全力砍下去，能不能劈断它！”

        众人大惊，王忠也连忙摇头，“不行啊公子，剑会坏的！”

        “放屁，坏了就说明它不够好，老子手底下哪来的这样废货！砍！”

        执拗不过方文，王忠不情愿的力劈而下，噌的一声火花乍现，王忠双手抽搐颤栗的松开剑柄，那剑身一截却已经完全砍进铁里。费力的将它抽出来，再度迎着灯光，雪亮剑锋依旧秋毫无损。

        所有人大呼“神兵出世，湛卢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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