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大雪已至

厚此薄彼的事情方文不做，入门前后一向无关紧要，且不以同样标准衡量。就像两个丫头，蔚然开口不比王忠塞牙缝，可那便是吃饱了。相形之下，也是要让王忠果腹还不寒酸。这便是一视同仁，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此为一家和睦之基石。

        中午过后，大家便各自散了。现在的天上人间，方文不愿久待，原因无他，只是妨碍赚钱。想自己一人占着厢房，白吃白喝尤自不够，还少了一桌贵客，少说便是一千两。这样事情方文同样不做，视财如命的他狠不下心。

        值得一谈的是，离去之前秦老扔出了个原子弹，江州真正的爆炸了。万丈高楼顷刻坍塌，化为废墟。这颗原子弹同样出了方文意料，未想过秦老帮他正名之法竟这样的狂暴。他拿出的，却是十位大儒的亲笔信。

        破衣大儒古臻、仙墨大儒、轻音居士包括他自己，秦苍然。他竟是在不声不响之下，联络实至名归无所争议的大儒，并将过往倾囊相告，请掩蜚语。

        信笺开诚布公悬于大堂上，威慑江州文人。其中并未言及天花，他们明事理懂人情，自然知道可为不可为。是以当十封信笺悬下，暴风雨将攻讦文人万丈高楼的声势覆灭殆尽，扶摇而起的，是方文立身之名。

        大儒们书信内容极其简单，归结起来八个字“善者善终，恶者难行”。不加掩饰的对方文赞美褒扬，诗词文采或是立身立命，可谓当世之君子。相形见绌，捕风捉影的文人就成邪恶势力，一文不名。

        太多人噤若寒蝉，却又摸着胸口自问，方文有这个德行吗？张狂傲物无耻贪财，行为更有乖张暴力之嫌，公然命凌尘掌掴才子，当众羞辱，甚至逼得赵营当街裸跑，一朝英明丧尽。究竟为什么他能有这般人物相帮，有如此多人拥护。江默秦老便算了，十位大儒竟也同向倒戈，着实黑白难辨。

        山雨欲来风满楼，用脚后跟想都明白，方文翻盘了。

        只是现在的主人公没有想象中的张狂瞎溜达，反而会做人了一样，懂得韬光养晦沉稳内敛了。猫在家中不知干些什么，除了阵阵琴音，其他一切也无。

        后院石桌上，雪离双手抚琴，铮鸣琴音徐徐传出，玉指挑拨勾拉带着颤音，却是方文的指法与高山流水的曲目。后者也是在此，但无心欣赏这已臻淑美的悠扬，眉头狠狠拧在一起。

        因为他的手中拿着一道卷轴，一个黄橙橙，上面绣着五爪金龙的衔珠驾云，磅礴大气的卷轴。这是得来江默之物，亦是景阳之物。前者前脚刚走方文就困顿起来。

        这压根就不是卷轴，是圣旨。隶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无数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圣旨。落到他手里，就显得这样沉重烫手。

        “哎”幽幽一叹，满脸愁苦的方文起身。

        “你去哪里？”幽兰芬芳的悦耳声音传来，方文微顿，“心烦，走两步压压惊！”随意把玩几下圣旨，他不禁眉头皱的更深。

        三十亩良田，赏赐万金，敕令建造府邸！放在平时不惜打破头皮要抢的东西，像是有毒的蛇蝎，避之不及避无可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岂非王臣，终归是躲不掉的东西。还有那个不明所以的南书房侍读，来的太过突然。

        圣意难测，可他到底能猜到几分，想不通真正目的为何，也明白景阳故意给他创造接近这群人的机会。晋王魏王齐王，外加东宫太子赵显成，都是他需要注意的对象。赵显成乃嫡长子，顺理成章继承皇位，其他人皆为嫡子。

        换句话说，只要嫡长子一死机会便会花落他家。至于究竟是谁，要看死几个人了。细思极恐是要将他推入夺嫡深渊，舛讹顿生万劫不复，绝无幸免之理。

        蔚然大事砸落头上，不知是好是坏。至少现在看来，不是好事！

        随意抛了抛手中圣旨：“你说此物若是扔了，不往礼部枉行，是不是”

        “不行！”琴音骤停，雪离俏脸微嗔：“圣旨下发赏赐无虞，无异持币请节隐士出山，退却之行万不可从，终会害己的！”

        “这些我怎会不知，不过”一阵冗长叹息，但见空中飘飘落雪突兀，方文不免一愣，话音一转，“下雪了，正事要来了！”

        入了冬下起雪，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想到今年沸沸扬扬的雪灾，就没人有了心思。酝酿一年的气氛炸裂，没来得及平降下来的温度又沸腾到顶点，慢慢灼烧着人心。

        大雪落下，一连几日没有停止的样子，反而愈演愈烈。街头巷尾当垆卖酒的早已不见，偶有串街过来唠嗑的人，也是说着灾害真如其实，只愿是流言之类的话。暖暖窝在被窝里，早已屯粮无虞的方文，自然乐得清闲。

        至于别的事情，尤其烦心事，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不能改变或无力更改的事情，便只能随波逐流，他现在就这样。皇命不可违，烦心也是无用，他本就是乐观的人，郁结心中不足一日就被解开，随后释然。

        帝京就算是龙潭虎穴，这一趟也免不了，与其畏首畏尾哆嗦不前，不如大丈夫一回勇往直前，会有惊喜也说不定。再说这本就是他早就料到的事情，原就不该有太大波动，不过念及家中丫头，放心不下罢了。

        “方大才子，午时将至，您是不是起卧用膳？”大中午的雪花纷纷，方文高卧房中，谁来叫都是无用。秉承他一贯精神，懒人要有懒人样，舒服一秒是一秒。凭他一张叼嘴，旁人说他不过。

        两个小丫头来生拉硬拽，都被他搪塞过去。只要这个雪离每每来此，叫他束手束脚有所顾忌。女人生气愠怒对他伤害极大，成吨的积累。

        而从大雪封路开始，这位新晋花魁一直待在方文家中，起先原因是学琴，住着方便些。如今学成想走也难，雪势太大走不脱，只能任由她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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