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四十 此恨绵绵无绝期

狂风怒号夹杂着雨滴不停拍打着破旧的瓦片，偶尔会透过破烂的地方吹进屋子打在人的脸上。

        乐笙青睁开眼睛却现自己已是眼泪婆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觉着胸口压着什么，仔细一看才现李若冰埋在胸口睡得昏昏沉沉，他这细微的动作将李若冰猛地惊醒，李若冰环视一周见乐笙青正看着自己，便问道:“没事吧?身体感觉怎么样?”

        乐笙青虚弱地摇了摇头，“没事就好，你饿了没，我这里还有一块糕点昨晚塞口袋里忘了吃的。”李若冰从怀里摸出一块绿豆糕，乐笙青看了眼，小声道:“阿墨，阿墨呢?“李若冰一愣，旋即垂下头，“阿墨……”

        “阿墨......他死了..对不对?”乐笙青惨声道，李若冰不知道说什么连忙转移话题，“那个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雨停了我送你....”

        “你为什么要救我?“乐笙青偏过头看着他，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感，“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李若冰正想说话乐笙青却猛地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疯狂地嘶吼:“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说啊!为什么要救我!“李若冰被他死死的掐着难受地捏着他的手，乐笙青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神色更加疯狂起来，“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跟他一起死!为什么...“

        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又或许恢复了神智，乐笙青松开了李若冰的脖子，坐倒在地上，嘴里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我本应该跟他一起死的....为什么....”

        李若冰不敢应声，待他冷静下来后，将身体贴了过去，“阿青....人死不能复生，楚墨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难过的……”

        “他都死了....怎么看我...”乐笙青惨然一笑，“阿墨，他再也看不见我了...我再也看不见阿墨了........”李若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地坐在边上，或许让他自己冷静下是最好的办法了，现在就不要打扰他吧.....

        “二十三年前...我出生在楚家....不知过了多久，乐笙青缓缓开口，李若冰微微一愣，连忙集中精神。

        “我母亲是身份低贱的婢女，那晚，楚墨的亲父喝多了酒，见到我母亲便起了色心..之后，我母亲成了楚家的六太太，但那姓楚的只给了她个名分，什么都没给，母亲身份低微，自然成了其他几位太太欺压的对象，就连府里的家丁，都能踩她一脚...母亲怀胎八月，却还要挺着肚子干活.....”

        “后来，我出生了，可是楚墨他亲父，也就是我的亲父，他认为我是他的报应，认为我是孽障，任何名分都不会给我，就连我的姓氏，都是跟着母亲取的。

        “我从小身体单薄，体弱多病，在府里又没地位，便经常被那些下人，和几个哥哥欺负。”

        “八岁那年，我偷偷溜进一间院子，不小心撞到一个男孩，当时，他皱着眉头瞪着我，我害怕极了......”

        那个孩子，就是楚墨。

        乐笙青见他的第一眼，便对他有了好感，有几次偷溜去找他，虽然每次都被人家瞪回来，但他依然很开心。

        后来他才知道，那孩子，竟是楚家的习剑天才，年仅八岁，便通过了长天剑派的选拔，去山上苦练三年，而乐笙青撞见他的第一次，正是他从长天回来的第二天。

        那次，乐笙青在打扫时不小心打碎了三太太儿子房间的花瓶，她儿子本就没少欺负乐笙青，岂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正当他骑在乐笙青身上要殴打他时，却猛地被人一脚踹出。

        “这孩子是我小弟，你以后敢动他，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明明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楚墨在乐笙青眼里却如同拯救苍生的盖世大侠。

        楚墨捏着乐笙青瘦得只有骨头的手腕，皱着眉头，“你看你，瘦成这样，难怪被人欺负，这样吧，以后我吃饭就让下人多给你准备一份，先把身体养好!”

        乐笙青替楚墨受伤的地方擦了药，楚墨见他眼里噙着泪花，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啦好啦!这点小伤你紧张什么!以后那城西的小屁孩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再去好好修理他们一顿!”乐笙青绷着的眼泪流了出来，脸上却浮现灿烂的笑容，阳光倒映出他精致的小脸，楚墨看得有些痴了，竟轻轻吻了上去，“这事儿，你可别跟人家说!”刚亲完就脸红的楚墨装出恶狠狠的样子威胁道，乐笙青红着脸使劲儿点了点头，一种特别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萌芽。

        后来......

        也是那狂风怒号，乌云压顶的日子。

        楚老爷子持剑指着楚墨的脖子，“你这不孝子，还不给我跪下!”楚墨依旧挡在乐笙青身前，眼神坚定，“父亲若不答应，孩儿只好忤逆您了。”

        “答应你?你可知道你的请求有多么荒谬!同男人结婚?还是这个孽障!?“楚老爷子气的浑身颤抖，“你因为他，放弃了长天剑派席弟子的资格，竟还想我答应你这般请求?好!今天我便宰了这个孽障，免得他成了你的绊脚石!”

        就是那天，父子俩反目成仇，楚墨一人一剑，力挫群雄，楚老爷子气急，彻底失去理智。

        “你自废丹田，我便放你们离去!”

        “当真?!“

        “当真!”

        于是，一掌拍出，丹田破碎，一代天才就此跌落神坛。

        他拖着废人般的身体，带乐笙青杀出重围，最后跳入护城河中。

        后来，江湖中便多了两位戏子。

        “慕姑娘可还记得我当初说的话?”

        乐笙青突然问道，李若冰还没从方才的故事回过神，待乐笙青又问了一次，才点了点头，“记得...噢不，你说什么……？”

        “爱情是至高无上的，能给人一种纵然魂消身死，纵然万世枯骨，也一定要陪相爱之人轮回千古，风雨相护的勇气...叹了口气，乐笙青站起身，看向窗外。

        雨，停了。

        “慕姑娘，我有些饿了，能否拜托你，去抓只野兔什么的?““你终于想吃东西啦?“李若冰欢快地点点头，“我这就去，你等我回来!”

        “快去快回。”乐笙青微微一笑，目送着李若冰远去。他看了眼李若冰方才坐的地方，青莲剑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乐笙青嘴角勾起弧度。

        这一世，不能与你相守一生。那便在黄泉路上，陪你一路相护。

        “阿青!我回来啦!你看我抓到了什么!”猛地推开门，待见到眼前的一幕，李若冰手里握着的野鸡扑腾着落到地上，随后慌忙逃走。

        鲜血染红了乐笙青的一袭青衣，青莲剑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乐笙青嘴角还带着微笑，身体却已经冰冷，李若冰跪到地上，她这才想起，乐笙青说完那句话的眼神，是决然。

        “阿青!”哭声在破庙里回荡，久不停歇。泪眼婆婆中，李若冰似乎看到那一晚。

        戏台之上。

        红绫飞舞。

        戏子的身体缓缓倒下，为这场戏画上句号。

        这场戏，是他们的宿命，而赌注，就是他们的性命。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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