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鬼，别跑！

汝州。&1t;/p>

        秋阳懒散地洒在这个城内外的角落，虽然隐约还会有巡逻的军队时而不时穿过，但城内的民众除过些年老体弱和妇孺黄者，都生怕被黄巢抓去作了壮丁，几经逃了个干净。百家小儿只要是听见黄巢和王仙芝的名声，顿时就会止住嚎啕声音。&1t;/p>

        这天里的天气还算是不错，昨天刚过十岁的杨小吉特地约了城北的小叫化玩耍，当然离不开他的死党上官麻子家的上官雀和吴瘸子家的吴成器。&1t;/p>

        这几人平日里做起坏事可以说是绘声绘色，不但做的干净利落而且还能让受灾者找不到任何借口惩治他们。久而久之，在汝州城里他们几个也算是有点名望的人了，一天比一天所做的恶事更为夸张，至于今天杨小吉把哥几个召集在一起，只为了做一件大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1t;/p>

        因为今天的计划是骗过城中守卫去邓州城玩闹一番，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这死气沉沉的汝州已没什么可以供他们所嬉闹的，草军那边的营帐他们又不敢碰，一连闷了三五八天后，向来闲不住的杨小吉终于把魔掌伸向了临边的城镇——邓州。&1t;/p>

        上官雀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一听杨小吉的计划，先是对这个大胆的计划愣了半晌，之后便怒叱道：“你跟你那酒鬼老爹似的一天尽他妈瞎吹牛，邓州进不进得去先不说，光是眼前的汝州城咱们也是出不去的。”&1t;/p>

        吴成器白了眼他，心里倒好像也认同了杨小吉的想法，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怕什么啊！”&1t;/p>

        吴成器家的家境在四人里可说是仅次于上官雀家，但是过得生活倒是比上官雀舒服多了，好歹也算是自在，这是因为上官雀他娘不是正室，他也顶多就是个富贵家的庶出少爷。草军进城后，他爹席卷着家财逃难之后，就留下了他和不是正室的他娘相依为命，至于吴成器他自幼和他的赌鬼老爹有些不合，这已经是三个月没说过话了，谁也不搭理谁的死活。&1t;/p>

        上官雀自始至终还是坐在墙角，懒散地晒着太阳，并没有多说一句话。&1t;/p>

        杨小吉见今天上官雀一点也没了往日的豪气，总给人的感觉是扭扭捏捏的倒跟杏花楼刚来的姑娘有一拼，取笑道：“我说上官雀啊，你是不是在担心你那个不是正室的娘……”&1t;/p>

        上官雀霎时间脸上凝住了所有表情，轻轻地道了声：“不是，我不会在为她担心了。”&1t;/p>

        吴成器也觉得奇怪，双手拄着下巴，回头望了望前街小巷，若有所思地问道：“那是怎么……你娘呢？”&1t;/p>

        因为每当上官雀出来一会的时候，大半个城内都会听见他娘找雀儿的声音，但是今天并没有，吴成器的这话无疑是提醒了众哥们，不由三双稚嫩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上官雀。&1t;/p>

        上官雀的目光和他们的接触了不到一秒，就急忙退缩了回去，低头纳闷地在地上画着圈圈，轻声说道：“她死了，昨晚死的。”&1t;/p>

        他就像是个因顽皮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主动又轻松地承认着事情的真相。&1t;/p>

        本来看他那副样子，杨小吉等人还想着如何捉弄一番他，可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嗓子眼里像是掐住了鱼骨头似的，根本只有哽咽的份，哪还有说其他不是的机会，因为杨小吉曾偷吃半生不熟的鱼被卡住过，像这种感觉虽然他在这儿最小但是也最懂。&1t;/p>

        小叫化的身份在四人里面最是轻薄，畏手畏脚地将小手搭在了上官雀地肩上，忽然被回过头的上官雀一望，顿时又忘了刚才想说的语言，羞答答地又把手放了下来。&1t;/p>

        杨小吉忽然双手叉腰，狂笑道：“死的好啊！上官，我平时说实话真有些嫉妒你，你娘对你可是真好，倒不像我……现在倒好了，你爹我爹他爹都是老光棍，真他妈是报应不爽，咱们一下子平等了许多。”&1t;/p>

        小乞丐突然听见杨小吉这么一说，他们三个好像是平等了，但自己似乎是被降级似的，心里格外的不爽，便迫不及待地想编造个理由自抬下身份，道：“去你大爷的，我娘可能还活着呢！”&1t;/p>

        他的话刚说出口，就遭到了三人合力反击，各自怀着鄙夷的眼神，异口同声地道：“我呸！”&1t;/p>

        吴成器像是没过瘾似的，接着取笑道：“你丫就是个乞丐，乞丐自然是乞丐生的，你见过城内有女乞丐吗？”&1t;/p>

        小乞丐不可否认地摇了摇头。&1t;/p>

        吴成器双手一摊开，跺脚嗔道：“那不就得了嘛，瞎你妈一天刷什么存在感，起开！”&1t;/p>

        上官雀见状，起身扶起了小乞丐，指着吴成器的鼻子唾弃道：“你们真他娘的……以后别再欺负他，我现在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们了。”&1t;/p>

        对此而言，杨小吉和吴成器闷声不响地算是认可了，但是小叫花听到这件大事后，欣喜望外地问道：“这么说我以后不再是孤儿乞丐呢？”&1t;/p>

        “我呸！”&1t;/p>

        三人顿时又合在一处，唾沫星子直溅到了小叫花的脸上，他像是受了福气似的，也不着急擦拭，灰头土脸地咧嘴露出了一嘴参差不齐的牙齿，刚掉下的门牙缺缝似乎倍加鲜明。&1t;/p>

        这几日，进出城的人少了很多，大抵是那道不近人情的命令吧！&1t;/p>

        杨小吉摸着下巴兀自想着如何出城的事宜，忽然看向眼前的上官雀，道：“上官，你娘埋葬了没有？”&1t;/p>

        “还没有，我没钱！”&1t;/p>

        吴成器闻言，鼻子里蓦地一酸，拍了拍胸腹，道：“你没有，我们可以帮你啊！不要客气……”&1t;/p>

        “还有……”杨小吉似乎有种难以启齿的尴尬，道：“我们可不可以把棺材抬到城外埋葬，这样……”&1t;/p>

        咳咳咳。&1t;/p>

        吴成器见好兄弟上官雀没了动静，故意暗示着杨小吉谨慎说话。&1t;/p>

        “行！”&1t;/p>

        上官雀明白杨小吉的意思，他也想离开这个无人性的城池，如果没有草军进城，也许今天还能听到他妈的声音，他天真的想到。&1t;/p>

        杨小吉就知道他这个老兄会答应，点了点头道：“好，小乞儿你和上官去他家收拾，我和老吴去攒点盘缠用作安葬费用。”&1t;/p>

        ……&1t;/p>

        上官雀望着说完话，一溜烟跑得没影的杨小吉他们，不由提醒道：“你们小心点，别他妈做傻事……老子没钱……赎你们。”&1t;/p>

        他虽然没进过牢房，但听大人说过，那里进去想出来的人得先交很多钱才可以，否则只能呆在那里受折磨，但他不知道黄巢和王仙芝这些人不是官，对付罪人也不会用牢房之类的东西。&1t;/p>

        一晃早上到了正午，正午成了黄昏，上官雀和小叫花不由有些着急，总觉得会生什么似的，道：“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接他们……”&1t;/p>

        说还没说完，只见小叫花伸出脏手紧紧地握住了上官雀的胳膊，小声道：“还是咱们一起去吧，一会要是晚上了，你们不来我会怕的。”&1t;/p>

        上官雀顺着小叫花的眼神，望了眼母亲的遗体，暗自叹息了一声，和小叫花一前一后离开了府门，就听见老远出传来几声惨绝人寰的狗吠声，他们听着夜里的这种声音不由鸡皮疙瘩起了一层。&1t;/p>

        “小鬼，别跑！”&1t;/p>

        上官雀听到狗吠后的人声，摇头苦叹，心知那两个小子肯定又是去整人了，不然以他们的家境，决计是拿不出盘缠的。&1t;/p>

        狗吠声过后，只听黑夜里传来两个稚嫩的谩骂声。&1t;/p>

        “你真他妈怂包，要不是你拖后腿，我至于只拿十两银子嘛！”&1t;/p>

        ……&1t;/p>

        “人家棺材店老板也是要火的，我爹总唠叨说事情是不能做的太尽的。”&1t;/p>

        “你爹他妈也就是个怂包，活该他每次会输的那么惨。”&1t;/p>

        ……&1t;/p>

        “要不怎样？”&1t;/p>

        “你傻啊！能赌赢就赌，赌不赢就抢，你想想他若能这样还会输？”&1t;/p>

        ……&1t;/p>

        “也对！我这就告诉我爹去，说不定以后还能跟他混点好日子。”&1t;/p>

        “你……去吧，你他妈要是真想让你爹早点死，我也不介意，大不了老子再陪你抢他一次棺材。”&1t;/p>

        上官雀一听就是那两小子，前面指东骂西的肯定是杨小吉无疑了，至于后面合计着坑爹的完蛋货，想来应该就是吴成器。&1t;/p>

        吴成器平时吹牛骂街那可是跟他爹一样的擅长，但你要他做点正事，到了关键时刻还不如小叫花中用，反正杨小吉做事的时候看着他就会不爽，甚至给他起了个蛮有深意的名字叫做不成器。&1t;/p>

        吴与无同音，无和不同意，倒也实惠。&1t;/p>

        要知道这样一个爱拖后腿的人，杨小吉是天生反感的，无奈不成器生得一副好脾气，对杨小吉也颇有恩惠，最终还是决定带他见些市面历练会再说。&1t;/p>

        上官雀见他们隐约是用车身拉着东西，急忙迎上去道：“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啊！”&1t;/p>

        杨小吉虽然年龄在他们中间最小，可智商绝对是乎常人的，今天因为吴成器白费了些时间，正暗自恼怒，道：“你他妈哪里见过白天做贼的。”&1t;/p>

        上官雀提着灯笼望去，轱辘车架子上放着一口上好的的棺材，顿时感激加心塞一并涌上心头，道：“偷来的我不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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