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 何处是家（90）

“你担心布鲁西纳会抢走属于你的荣誉，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把他派到你身边？”舒伯特问。

        “当然想过，”比尔说：“那是因为您对我的工作并不满意，所以才会派他来接手。”

        “你错了。”舒伯特摇着头：“我派他去你身边完全是因为我对你的工作非常满意，所以才希望他能够跟着你学习如何和东方人打交道。”

        “可是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这一点……”比尔惊讶的喊道。

        “这个我也没有想到，可能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吧。”舒伯特叹了口气：“但是更令我失望的是你的态度，因为你把个人的荣誉完全凌驾于帝国的利益之上，甚至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做出杀人灭口的举动，如果在外执行潜伏任务的每一个情报人员都做出和你一样的举动，那么我们的国家就永远不会迎来真正的复兴。”

        比尔的头颅几乎垂到了胸前，而戴维却对他投去了一缕震惊的目光。

        “我的孩子，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对错，只想知道你是否还愿意信任我？”舒伯特又问。

        “我当然愿意信任您，但是一切都晚了，因为我杀了布鲁西纳，而这条罪名足以让我被送上绞刑架。”比尔黯然道。

        舒伯特沉默良久后，徐徐道：“把头抬起来。”

        比尔温顺的执行了命令，但是当他和舒伯特目光相接的一刹那，却忍不住流下了羞愧的泪水。

        “如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让我失望吗？”舒伯特的声音不大，然而却充满了诱惑。

        “我当然不会令您失望！”比尔的声调尖利而又激动，“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再做出同样的蠢事。”

        “我会让医生来给你治疗，其他的事情等你伤好以后再说吧。”舒伯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的元！”戴维突然扑过来抱住了舒伯特的大腿：“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求您让我离开这鬼地方吧……只要您下道命令，我甚至愿意为了您去死……”

        “滚开！”舒伯特一脚踢开戴维：“我没有时间和你啰嗦！”

        “不，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戴维又挣扎着扑了过来，但是这一次他却说什么也不肯松手：“我知道自己辜负了您的期望，但是只要您原谅我这一次，那么以后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这样的保证我已经听够了！”舒伯特从身后的看守手里抢过一根皮带，朝着戴维身上狠狠抡去，他用的力气非常大，不过五六下就把戴维抽的皮开肉绽，然而即便如此，戴维还是死死抱住他不放。

        “你想把我活活气死吗！”舒伯特扔掉手中的皮带，用颤抖的双手向戴维做着愤怒的手势：“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开始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不是为非作歹，就是违抗命令！可是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我像父亲一样辛辛苦苦照顾你长大成人，希望你能够成为对第三帝国有用的人才，可是你却接二连三的和我对着干！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给你成为一名盖世太保的机会！”

        “对不起，阿尔伯特叔叔……”戴维痛哭流涕：“我是个愚蠢的傻瓜，做出的那些蠢事伤透了您的心……我知道再多的解释也无法平息您心中的痛苦，但是请相信我，只要您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那么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听到戴维翻来覆去的哀求，比尔心中暗自鄙夷，心想这样语无伦次的讨饶根本不值得相信，所以戴维的举动只能是浪费时间。但是舒伯特的眼神很快便改变了比尔的想法，因为他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居然泛起了点点泪光，就好像一位慈祥的父亲正在严惩不争气的儿子，但是自己的心却痛的无法言喻。

        电光火石间，比尔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几乎来不及考虑便脱口道：“阿尔伯特叔叔，请您看在上帝的份上，就原谅戴维这一次吧。”

        “难道你也想为这个不争气的蠢材求情吗？”舒伯特怒吼道。

        “您说得对，”比尔说：“戴维虽然犯了错误，但是他这些年毕竟还做出了许多卓有成效的事情，比如说铲除抵抗组织的威胁和破获内部叛乱分子的阴谋，再说他既然已经获得了特赦，您何不再给他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呢？”

        “他获得的机会难道还少吗？”舒伯特激动的喊道：“从小到大他闯了多少祸，那一次不是靠我去求情才让他逃脱了惩罚！但是我已经受够了，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再原谅他！”

        “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因为我们都是您的孩子，无论谁犯了错误都会让您感到非常痛心，不过戴维既然已经向您认错，那么我认为您不妨再给他一次机会。”比尔说到此处刻意压低了声音：“如果他可以成为一名‘雅利安之剑’的成员，那么一定可以做出一番了不起的事情。”

        舒伯特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了一道怪异的目光，但是很快他便低声叹了口气。

        “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可以先和他谈谈。”比尔试探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舒伯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犹豫，但是转身离去时脚步却极为敏捷。

        比尔在心中暗自长出了一口气，接着便主动关上了牢门：“戴维，你想过离开雅利安城吗？”

        “离开？”戴维瞪大眼睛看着比尔：“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你可真蠢，难道还没有看出来阿尔伯特叔叔是想让我帮你一把吗？”比尔接着分析道：“别看他刚才对你了很大的脾气，但是你仔细想想看，要是他真的不打算原谅你，那么又怎么会签署特赦令呢？”

        “这个我也想过，但是我却不敢肯定。”戴维胆怯地说。

        “还是先说说埃尔文获得特赦的原因吧。”

        经过了刚才的一番经历，戴维这会老实了许多，一五一十的说出了维尔纳等人联名要求特赦齐格菲尔德的事情，比尔听完后微微颔：“看来将军们一定是受到了来自于阿尔伯特叔叔的压力，但是又不甘心放弃自尊举手投降，所以才会借助特赦埃尔文这件事情给双方各找一个台阶下。”

        “这么说，我的确可以免受惩罚了？”戴维露出了一道惊喜的目光。

        比尔重重的点着头。

        “太好了！”戴维咬牙切齿道：“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狗杂种，我要让他们知道得罪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如果你这样想可就大错特错了。”比尔打断道：“虽然阿尔伯特叔叔帮助你逃脱了惩罚，但是他绝不会允许你对这些人展开报复，因为帝国目前需要的是稳定展，而不是无休无止的内斗，所以你最好的去处就是离开雅利安城，到外面的世界去做一名间谍。”

        戴维盯着比尔看了半天，嘴边渐渐露出了一丝冷笑：“我说这些年为什么总是见不到你，原来你早就当上了间谍。”

        “这件事情是帝国的最高机密，如果不是阿尔伯特叔叔有心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么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你知道这件事情。”

        “我明白了，”戴维点着头，接着却又用一种不怀好意的语气说：“看来布鲁西纳被杀一事也是因为他威胁到了你的地位吧……”

        “这件事情和你无关，所以你最好少说两句。”比尔警告道。

        “放心吧，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和任何人提起。”戴维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镇定：“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因为你从来都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可是从你做出的这件事情来看，我们似乎找到了共同点。”

        “我和你完全不一样！”比尔反驳道。

        “别这么急着下断语，”戴维微笑着说：“其实我们都对权力充满了欲望，所以我们都不容许其他人夺走属于我们的一切，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是阿尔伯特叔叔最忠实的仆人，只要他高高在上，那么我们永远不必担心自己会受到惩罚。”

        “你在胡说什么？”比尔高声叫道：“不要把阿尔伯特叔叔的仁慈当做一张没有填写数字的支票，要知道人的好运气总有一天会用尽的……”

        “都说我是个傻瓜，其实你也不比我聪明到哪里去。”戴维居然将手放在了比尔的肩头，还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你杀了布鲁西纳都能获得原谅，而我只不过玩了一个茨冈女人又怎么可能受到真正的惩罚呢？”

        比尔感到了一丝恐惧，因为他现自己居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更可怕的是，他突然现戴维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狡猾。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被人唾骂的生活，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那就是我对阿尔伯特叔叔的忠诚永远也不会改变！”戴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根烟卷，在升腾的烟雾中，他又说了一句令比尔终身难忘的话：“因为我们这辈子欠他的债永远也还不清，所以就算我们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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