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海啊，你怎么全是设定和背景

　　落地的瞬间，陆寒号的意识回归到了他的身上，仿佛是大力的冲撞将灵魂重新顶回体内一样。

　　……真是奇特的载入方法。

　　眼前的一切都是空旷而逼仄的。

　　后面是上不去的悬崖，看上去仿佛有百丈高，青苔遍布，连横贯的风都在这里被挡住，四散开来消弭不见。

　　前方则是一望无际的高远天穹，没有星光，只有寥落的光蝇散布着，忽高忽低的飞着。

　　不远处有一个村落，黑黝黝隐藏在暗处，只依稀看到蔓延的蜗牛小屋，还能瞥见曾经或许有过的辉煌。

　　或许这座名为德特茅斯的小镇曾经有很多虫子和野兽在这里嬉闹居住，繁衍生活，但现在都没有了。

　　现在只有一杆分叉的路灯亮着，一盏灯下立着一只虫长者，一盏灯下则有一张如同冷铁的尸体般冰凉的长椅，孤独地横陈着。

　　陆寒号拿出光蝇灯笼，所有的感情和言语都被封在无嘴的面具之下。

　　他决定先和这个虫长者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概况。之前的介绍富有艺术性，但并不是那么容易理解，他想听听这里人的话。

　　虫长者天生长着一张下弯嘴角的大嘴，这让他看起来形容枯槁满面愁容，而他的声音更是嘶哑，带着一股老人独有的缓慢。

　　“你好啊，旅者。恐怕我是我们小镇唯一一个留下来欢迎你的了。你也看得出来，其他居民，它们都消失了。”

　　虫长者讲述着，仿佛在拉扯着一个远去的幽魂。他指着小镇边的一口古井，语调哀伤。

　　“顺着这口井下去，它们一个又一个进入了下面的洞穴。这座小镇，德特茅斯曾经是那座伟大国度的入口。它已经变成废墟很久了，但它依然吸引着虫子们到深处去。财富、荣耀、启迪，那深处的黑暗似乎包含着无数的可能性。”

　　它略微睁大了双眼，浑浊的瞳孔上下打量着陆寒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也是到下面寻求你的梦想的。不过你要小心，那下面充满了恶心的气息。生物会被剥夺原有的记忆，变得疯狂。”

　　陆寒号抬起手，无意识般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入手仍然是温润的木感，生命力十足。

　　虫长者接下来的话几乎低到陆寒号听不到：“也许梦想并不是那么好的东西……”

　　陆寒号只好比了一个疑惑的手势。

　　它并没解释，或许它就是在解释：“过去有很多虫子来到这里，希望王国能满足他们的欲望。它曾被称为圣巢，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国，充满了宝藏和秘密。当然，现在只是个乌烟瘴气的坟墓，里面充满了疯狂和怪物。我想，一切终会消逝。如同我和我的小镇一样。”

　　它伸出手，发出邀约：“感觉累了？虽然这个长椅是铁质的，但我保证它坐上去非常舒适。在你下去之前，如果想整理一下思绪的话，没有什么地方比这椅子更好了。另外，我也很享受有虫陪伴，不过你看起来并不健谈。”

　　似乎被称作了虫子，但这应该不是某种侮辱性的称呼，这里生活的全都是虫子。

　　陆寒号心想。

　　稍作休息就休息吧。

　　他坐上了长椅，将光蝇灯笼放在自己身边。一股困意几乎瞬间席卷了他，他强撑着，头点了一点，还是沉入了梦乡。

　　梦里似乎有个散发着橙色光芒的太阳化身，被阻隔在散发着白光的树根栏杆之后，尖利的哀嚎。

　　“我！是！神！明！”

　　“你！杀！不！死！我！”

　　…………

　　一觉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虫长者仍然是那个虫长者，站在那里，仿佛是一座会呼吸的雕像。

　　唯一不同的是陆寒号身上多了一块灰色的小毯子。

　　虫长者注意到他醒了，并没有动作，只是动了动嘴：“小旅行家，如果你累了，你永远可以在这里歇息。我希望你不要对这个小镇太失望。虽然现在十分冷清，但曾经这里是非常好客的。”

　　“王国很久以前已经禁止进入了，据说曾经发生了一些巨大的灾祸，在那之后很多大门都关闭了，但是从村里那口古井还是可以进去的。”

　　“这么多年来，流浪汉、小偷、冒险家，几乎所有种类的虫子都下到井里去过，有趣的是，几乎没有虫能够回来。也许他们找到了自己追求的东西？……”

　　虫长者喑哑地干笑了两声，似乎是开了一个不太幽默的玩笑：“呵呵，我没有那么天真，他们一定都被吞噬了，毕竟那深处有数不清的危险。”

　　似乎是到了最后，虫长者伸手接过了陆寒号叠整齐的小毯子，驼着背仰视着他，像面对即将远去的儿孙。

　　“我们下方是一片恣意蔓延的土地。如果你迷路了或者在意一些道路前方会有什么，来和我谈谈，我会告诉你一些不易发现的小路或是秘密地点。”

　　“意外吗？尽管我没有下去过，但实际上我非常了解王国的布局。我听了无数像你一样的旅行者和探险家的故事。我相信你在完成你的旅途之后会给我讲述属于你的伟大冒险。”

　　“如果你在下面遇到我的同伴，告诉他们有个可怜的老头还在上面孤独的守夜。啊，可怜的老头！……”

　　陆寒号沉默地注视着。

　　“啊，我还好，真的。就是为编造这种借口劝他们回来有些内疚。当然前提是它们还活着。”

　　“现在，祝你好运，小旅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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