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两个人

一九九零的洛阳不算多繁华，甚至可以说是贫穷。90年代，国企转型，洛阳最困难时期，农业在河南一直都垫底，工业又因为下岗潮冲击，严重停滞。

        不过工业农业这些对于高中生来说，是暂时不用太过担心的：他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上学。那个时候的学校可大致分为两个性质：国办，民办。

        那几年洛阳的国办学校因为种种原因，大多都面临着倒闭，但民办的私塾反倒是躲过了这一劫，你要问为什么？因为能办私塾的大多是当地有名望的元老，就算人再穷，给老师送点肉做学费也是未尝不可。

        咱们现在要讲的，正是这种民办的私塾。

        两扇铁丝网的大门紧紧的闭合，门的上方就是那种常见的水泥墙，用不知名的红色颜料写着四个大字：卧龙高中。

        据说这所学校的后山封印了一个僵尸，那僵尸名叫旱魃，十分的强大，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黄帝大战蚩尤时期的女魃…的分支。据说唯有用学校中这些孩子身上朝气蓬勃的劲头并且以卧龙之名才能压住，说行话就是阳气封阴，卧龙杀局，不过这大多都是以讹传讹，是真是假却是无人得知。

        这所学校非常奇怪。

        至少里面的学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学校里有个奇怪的规定，每新来一名教师，就要接收全班起码三十个人的群殴。

        本来在正常人看来毫无悬念的一场闹剧，可事实往往是出乎意料的，可以说几十个学生连近身贴近都不能，一场架下来三十几个人累的气喘吁吁却连对方的毛都没摸到。学生自然是不服，于是每每来一个新老师几乎全班都出动，而结果依旧是那么奇怪，这种类似于武打电影的场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就导致了方圆百里没人不知道这所牛气的学校，所以卧龙高中几乎每年都是人满为患。

        学校自是来者不拒，但只有一个要求：所有学生不许上后山。

        “傻子，别发愣了，新老师来了，再不跟大家一起接他你就完了。”这声音的来源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叫朱子明。此人脸上虽然是鄙夷的神情，但是眼里流露出的一丝担心却是不假。

        他叫的苏忆，是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生，但是身为男人的苏忆却永远都穿着一副不伦不类的打扮，啥叫不伦不类？就是男扮女装，但是你说这又不是古代，你穿女装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搞不好还给你安上一个变态的名头，这不，这个男生就是学校里人人都知的变态。

        “我就搞不明白，你为什么永远要穿一副女装呢，难不成你真的喜欢xx少女？”

        那人深深的叹了一声，答非所问的道：“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出去？”

        朱子明顿了顿，突然说道：“算了，我陪你吧，大不了被老师针对呗。”

        苏忆静静的看着门外，忽然没有预兆的问道：“你是道士吧。”

        “对啊，你是个僵尸。”

        “那为什么，”苏忆转过头，接着道：“你不杀我呢？”

        朱子明也看着他，一句一停顿的道：“世上有三种死人，可以像活人一样正常生活。一是尸魁，也叫魁拔，可以理解为旱魃的进化，这是尸变的最高等级，但只存在于传说中。二是尸王，也就是炼尸术的最高境界，炼出来的尸体，跟活人没两样；三是活尸，活尸非常少见，形成活尸的条件有很多，有些是因为很大的求生意志，使得人死后宛如再生，有些是因为一些天材地宝，比如传说中的金缕玉衣。”

        “你不可能是活尸，更不可能是尸王，那……你是尸魁，也就是旱魃，对吗？这么说你就是传说中的人物了，我可以跟你要个签名吗？”

        苏忆笑了笑，但没有吭声。

        见此，朱子明忽然说道：“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一个传说中的旱魃，怎么过成这副鸟样子，这裙子不是你自己想穿的吧？”

        见他继续沉默，朱子明也继续自顾自的道：“你问我为什么不杀你，一是因为我太弱，杀不了你，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强，恐怕也只有龙虎山天师能与你打个两败俱伤。二是老祖宗说的，人之初，性本善，我跟你做同学三年，当然，这是我有意而为之，但我可以肯定，你不是个坏人，对吗？”

        苏忆笑道：“是啊，我不是坏人，可是我过得比坏人还惨，你问我为什么过得这副鸟样，因为亲情啊……”

        两人正说着，忽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大群十七八岁的熊孩子簇拥着一个年轻男人走进了门口。

        那人浓眉大眼，鼻梁高耸，一袭白色长袍，一派风仙道骨的样子，不是叶黎宸有是谁？这一身行头根本不像个高中老师，朱子明猛地一看，反倒……

        像个道士！

        这四个字就好比天雷在朱子明脑中炸响，顾不得许多下意识的就往苏忆面前挪了一步，如临大敌的盯着叶黎宸：“你不是新来的老师！”

        “老师？”叶黎宸疑惑的看着防备意味十足的朱子明，道：“什么时候我说过是老师了，我只是来找人。”

        “吧？您不是新老师啊？”

        叶黎宸点点头，道：“抱歉，耽误你们了，我是来找他的。”说完指了指苏忆。

        不同于朱子明的戒备，苏忆非常的迷茫，他推开朱子明，缓缓道：“您…是不是见过我？”

        叶黎宸看着苏忆，他眼神温和而又礼貌，还有一些疲惫，完全不是昨天那个气场强大的妖道，莫非…他认错人了？

        想了想，叶黎宸正打算叫人就去，一旁的学生道：“这位叔叔，您跟这变态有什么好谈的，看他刚才还想套近乎，小心他干一些不好的。。”

        不好的。。

        什么不好的？苏忆心中凉了半截，以前这种话也没少听过，耳朵都出茧子了。但是没来由的，苏忆就是不想在叶黎宸面前丢脸，这就好像是在一个特别尊敬的人面前出丑一样。

        于是他双手死死的抓着腿上的短裙，瞪着那名说话的学生，恨不得撕了这身衣服，什么狗屁亲情：“闭嘴！”

        等他他咬着牙吼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叶黎宸忽然在苏忆难以接受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这位同学啊，你思想超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何必跟他们计较。这些孩子虽然矮、穷、挫都占全了，但谁说渣渣就没有人权，没有尊严呢？他们年纪小，思想也不进步，不懂得什么叫潮流，你再欺负他们嘴笨脑蠢，我可看不下去了。好了，麻烦你跟我出去一趟。”

        卧槽六啊！

        朱子明大声赞叹，吃惊的目瞪口呆，这他妈神口才啊！

        但是苏忆的感觉却很复杂，说实话，像他这种不算人的人，就算被欺负了，也是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因为一旦反抗那错的就是被欺负的，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出头，他心里是特别感动的，趁着那群死孩子发呆，红着眼眶道：“好，我跟您出去。”

        叶黎宸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等到他经过自个儿身边的时候，突然间看到苏忆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双手抓的头一阵摇晃，大叫一声，直接跪在了他身前。

        猝不及防之下，叶黎宸赶忙伸手去扶，谁曾想苏忆竟然缓慢的站了起来，在他抬头的一刹那叶黎宸就反应过来了，他是秦绍！

        这强烈的气场和神态，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秦绍的语气有些火大：“该死，都是这废物干的好事，叶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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