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丹妮卡坐在马车里叹息着，望着窗外，这数日生的种种仍历历在目。他们将踏上回程，将回到平常的生活，还是第一次如此怀念，怀念里丁帕城的时光，怀念那里的所有人。

        然而，这次回程只有他们两人。

        “万斯他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啊，真搞不懂。”

        帕斯简直说出了丹妮卡的想法，她摇了摇头，继续望着窗外。

        “万斯那头子不是你家园丁吗，以前还真是从来都不知道，他居然认识神殿的人！”

        “不清楚，他从来没有讲过自己的事，你最好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知道的，毕竟是私事。”

        马车经过城门，就突然停住，这瞬间产生惯性，两人差点没坐稳往前撞去。

        “生什么了吗？”

        等稳住后，丹妮卡探出头，询问被雇佣的车夫。

        “请拿出出城的证明书。”

        “证明书？”

        五分钟后，丹妮卡总算明白生什么事情。

        “昨天晚上推出的新规定，每个离开皇城的人都要到皇宫那里申请离开的证明书。”

        丹妮卡告诉了帕斯，并向帕斯抱怨，“我们现在要折回去了，雇佣车夫的钱是要小时计算的，又要额外花钱了！”

        “那也没办法了！”

        “唉……”

        她叹息着，每天出城的人有那么多，现在皇宫那里一定排着很长的队伍，为了这个证明书，一两个小时恐怕是不行的。

        盘算着究竟要额外花多少钱，回程的预算要加多少才是自己能容忍的最大底限，就不由的叹起气来。事实上再纠结这件事也没有用，还是抓紧时间快点去皇宫吧，她告诫自己不要再心疼。

        ******

        安静的夜晚，塞缪尔和姬玛两人再次来到贫民区。

        之前那次离开的太匆忙，也许有漏掉的没有现的线索，因此故地重游。

        本来，那位长着一张凶脸的骑士长塞瑞斯也打算一起过来，过来之前却被其它事情缠住，就没有跟来，结果变成他们两人。

        这个组合，真是关系最差的一对。

        姬玛一如既往的想要抱怨，但这种类话说多了，连自己都觉得很烦，于是一路上都没说过一句话，塞缪尔也如此，他可没心情没话找话。

        贫民区里的环境很糟糕，街道上各种房子商铺的分布却一点都不复杂，一条直线过去的前后两排房子，不远处就看见一座桥。经过桥时，桥下堆满臭的垃圾的模样直叫人反胃，借着旁边稀簿的光亮，还隐约看到成群飞舞的细小虫子。

        “快点走啦！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姬玛深深皱紧眉头，想起之前的经历，那些极度难闻到简直要死的气味似乎还挥之不去，难以无视甚至将它彻底遗忘。

        丢下这句后，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一般，把塞缪尔也丢下了，自己一个率先跑到前面。

        过了一会，目的地到了。

        “果然成了废墟。”

        整间房子由于失火而倒塌，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

        “哼。”

        塞缪尔冷哼一声，朝四周看了一眼。

        “并没有把其它房子也一起烧了，有人及时把这场火熄灭，这几天我在大街上溜达，却没有听到有人说起这里失火的事。”

        “这说明没人管的喵，这里面有问题的喵？”

        “没什么。”

        住在这里的人真可怜，连士兵也不会到这里巡逻。

        但是，就算再远再偏，至少贫民区外围的几条街道也能现这里的上空出火光吧，这一带的房子可不像那些繁荣街道中的多层建筑啊。难道这里糟糕到无论生什么都不会引起贫民区以外的人注意吗？是这样的话，那个阴影法师还真是选对地方了。

        “……”

        “别呆了！我们也许在这里能找到东西！”

        姬玛蹲了下来，准备开始翻找，却见他站着不动。

        “知道了。”

        塞缪尔蹲下来，翻找脚边的东西，找到一个像是烧焦的椅凳的脚，捡了几个东西看了一眼，扔了回去，站起来，往前挪开脚步。这里不太好走，有些东西完全烧没，有些东西只烧了一半，东倒西歪。

        “不要找了，没有必要。”

        “喵？！什么意思的喵！？”

        姬玛立刻跳起来，这么快就放弃了？并瞪了他一眼。

        “这间房子失火，现在倒了，有一半的东西烧掉，还剩下一半没有被烧光。”塞缪尔冷笑了一下，“你想想，住在这一带的都是什么人，穷的连食物都买不起的家伙，他们来过这里，把这里能卖钱的东西都捡了回去，剩下不能卖钱的就是一堆没人要的垃圾。”

        “那怎么办……”

        “本来我就不指望能在这里找到什么。”

        “……真是的喵。”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

        “……什么喵！”

        能找到线索的地方太少了，姬玛感到烦躁。

        “上次我是作为护卫才参加那场贵族晚会，你怎么那么凑巧也在那里？”

        “喵？喵！回答你有什么好处的喵！”

        “那种地方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吧，你是怎么进去的。”

        “喵！！！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的喵！”

        “在意？哼！”塞缪尔冷笑，“一个异族人也对贵族感兴趣？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耳朵变没的，但不得不夸一下能注意这个细节还是很聪明的。”

        “喵！你不说这种话还好一说这种话就让人火大！！！”

        “多谢夸奖，那你现在可以说吧，你不会为了只是为了蹭吃蹭喝才参加贵族晚会吧，那个跟你一起的人是谁？单纯没有目的就接近？你不像是那种随便浪费时间的家伙，有现吗？”

        “喵，我现在明白你追究这件事的理由了喵！本公主气量很大，才不跟你计较。那家伙嘛，在街上看见他东西丢了，本公主亲自出马帮了他一把，然后就很感激本公主的无私！正好要去参加贵族聚会却缺少舞伴作为回报就邀请了我！”

        “……真是无聊。”

        “你翻白眼是什么意思的喵！这是本公主的魅力！”

        “……”

        忍不住想要把脸捂住，实在不想认识这家伙。

        ******

        他们回到皇宫，对丹妮卡来说再次回来这里，在这个引人注目的地方，贵族们来来往往，心底里升起了一丝厌恶。过去与皇宫贵族们相处的那些日子，想完全放下所有成见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念着时间，祈祷着快点过去，快点轮到自己，拿到证明书后就尽快离开，必须尽快回到山城，她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了。

        帕斯没有和她一起排队，他需要看着马车上的行李，就坐在里面，像之前的丹妮卡一样通过窗户望着街景。

        “真无聊啊，要等到什么时候！”

        三个小时后，丹妮卡黑着脸的回到马车里。

        “帕斯，我们终于可以出了。”

        拉开车帘，现帕斯并不在。

        询问车夫，才知道一个小时前帕斯慌慌张张的从马车下来，叮嘱车夫看好行李后急忙跑掉了，除了说了一句什么看见商人奇怪的话外，别的就没有交待。

        “……商……人？”

        丹妮卡喃喃自语，很快，她想到那究竟是什么意思，拍了拍车夫，急忙催促。

        “快！我们去一趟神殿分部！”

        过了一会，她重新来到神殿分部，也不等马车停稳，就直接跳了下来。

        丢下一句让车夫等着的话，自己就急忙冲了进去。

        “抱歉！打扰了！”

        “万斯！”

        “万斯在里面吗？”

        她要找万斯，即使这件事听起来很荒唐，可她能拜托的人就只有万斯了。

        然而，万斯此时并不在这里，没有出来，出来的人却是莉莉儿与露丝玛。

        露丝玛还在这里休息，莉莉儿在这里照料需要休息的人。

        虽说露丝玛是休息，实际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严格来说更不是一个病人，毕竟醒来之后就已经没什么大碍，相反神殿的其他人就……

        “怎么了喵？您是忘记了东西回来拿的喵？”

        “不是！你们有见过万斯吗？”

        “万斯……喵？半个小时前看见万斯大人脸色铁青的盯着一张小纸条，然后就带着几个人离开了……究竟……生什么了喵？”

        “抱歉，打扰一下，我知道那张小纸条。因为有一个孩子拿着它进来要说的要找万斯大人，那时候正是我负责接待。”有一位骑士插了进来，告诉了大家。

        接着，花了几分钟来整理了思绪。

        “也就是说，帕斯他看见那个商人。”

        “是的！我非常确定一定是那个商人，他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一定是那个商人！”

        “那位商人不是被现在街上已经死去了喵？”

        莉莉儿打了一个哆嗦，“鬼魂……鬼魂？”

        “啊，真不想往这方面想，不过……总算有头绪了。”

        露丝玛开始笑了起来，“现在我们要先找到帕斯，他也一定是出去找了。”

        “我也帮忙！”

        “莉莉儿也要去！”

        那位骑士看着她们行动这么积极，从她们的对话听来也知道这件事似乎非同寻常，但是，没有骑士长的命令，他们作为神殿的骑士不能私自行动。为了以防万一，在她们出去之前，每人分派了一个光系魔法卷轴。

        然后，目送着她们离开。

        “……呼，又生了事件，可惜帮不上忙，看来必须向卡兹莫大人汇报一下。”

        留下骑士的自言自语。

        ******

        一天后，塞尔布罗王城流传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这个消息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现在，人们心里变的恐惧不安。

        很多商铺的门都紧关着，在六国会议前夕，这是一个非常怪异的现象。

        王城中，大街上，每一块地方，都有人在暗地里的低声细语。

        “听说了吗？”

        “噫，那人死的很惨啊！”

        “真可怕。”

        人们谈话中提到的内容，似乎是从贫民区开始的，贫民区里出了一个杀人魔，有不少不知姓名的卷进其中成为倒霉的牺牲品，以及贫民区那场来历不明的大火，从火熄灭后现许多可怕的遗骸。

        甚至，有人最近几次的残忍事件联系在一起。

        “那个死在街上的商人，尸体后来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在那之后，有人称自己看见了那个商人还活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突然蔓延开来的这些谣言令大家心神不宁。

        “难道这是四方神的报复？”

        “怎么可能！”

        “之前不是有很多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丈夫啊，明明想去分部的，结果每次都像喝醉酒似的回来了，去了不止一次啊，真是怪事！”

        “神殿分部吗？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四方神殿出了什么问题吗？”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在街上看到许多骑士大人往城外走了出去，那是怎么回事啊？那些骑士大人出城是想要做什么？”

        就好像突然从天上降下一块巨石，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一瞬间掀起万丈高的巨浪。

        “我真的看见他了！”

        帕斯是第二天下午回来，和万斯一起，他看起来闷闷不乐。

        “搞什么啊，塞尔布罗变的这么奇怪。”

        “唉……”

        丹妮卡重重叹了一口气，“原本想昨天就可以踏上回程了，结果……”

        “……”

        从回来之后，万斯一直紧锁眉头。

        塞缪尔的思绪就像打成死结的绳子，怎么也解不开。

        “贫民区那间倒塌的房子，我和姬玛一起去看过，除了烧坏的家具，根本没有现一具遗骸。”

        “我以为那大火把它们都彻底烧成灰烬了喵！”

        “莉、莉莉儿觉得现在去街上找线索……可能找不到线索了喵……”

        “完全弄不明白，突然变的这么反常。”露丝玛也叹起气来，晃了晃手，“这玩意像是坏掉了一样，我没办法用它来联系洛洛格。”

        “不能联系？我来试试！”

        一两分钟后，姬玛瞪大了眼睛。

        “奇怪！怎么回事的喵！我的也不起作用的喵！难道真的坏掉了喵？！”

        “……真的假的？在这个时候才坏？”

        塞缪尔咂了咂舌。

        接着，又过了一天，街道跟昨天一样是同样的氛围。

        几乎所有人都闭门不出，连巡逻的士兵的影子也没有出现，仿佛是一座空城。

        这样下去不行，丹妮卡决定去皇宫打听一下，因此一早就出门了。

        其他人也在思考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们的要任务必须把普普因找出来的喵！”

        姬玛坚决把这件事放在第一位，露丝玛点了点头，说起另一件事，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现在必须说一件事，这些联络器完全用不了，分部这里也没有看懂这种魔法阵的祭师。”

        “这种玩意就先放到一边的喵！”

        “不对，我还是认为要将这件事跟洛洛格汇报。”露丝玛一边摇头，一边说了自己不久前出门去找驿站去寄信，驿站的门是紧关的，怎么敲也没人出来。

        “麻烦的事情还真是变多了喵！”

        几下讨论过后，却没有想到好的主意，特别是接下来如何行动。

        “说起来，那位骑士长还没回来吗？”

        塞缪尔问起那位叫塞瑞斯的骑士长，同伴中的莉莉儿也摇了摇头，“不清楚，莉莉儿也去问过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算了，等他回来有新的现就好了。”

        “希望如此。”

        “……待在这里也没办法，我们还是分头到街上找线索吧。”

        塞缪尔作出这样的提议。

        “就这样吧，那个阴影法师虽然已经不在，但以防万一带几个卷轴也好，我们就分开行动吧！”露丝玛说了这句话，如同号令一样，大家各自分开，前往不同街道，继续寻找，如果有其他人也在街上就更好了。

        这两天里，塞尔布罗王城真是怪异又压抑的沉闷，总令人有种难以呼吸的难受。

        姬玛和大家分开之前，心里就有一个疯狂的主意。

        在街道上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就冒出了一个想法，也许普普因在一个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的地方，符合这一点的，就只有戒备森严的皇宫。

        她必须找机会进入皇宫，当然，皇宫那么大，要找起来也不是那么的简单。

        刚走出分部没过多久，恍然间，一个身影来到面前。

        “你是……？”

        回忆了一下，结果是无用功，她已经不记得对方的名字，正想说句对不起想不起你的名字，他露出了一丝羞怯的笑容，随即却牵起了她的手。

        “终于再次见到您了，公主。”

        “喵？老实说我还真是受不起被人这样称呼的喵！”

        禁不住听到这种称呼，脸红了一下，感觉有点烫。

        “虽然之前帮了你，但也不用每次都这样称呼的喵！”

        看着他，姬玛想到了一个进皇宫的主意。

        ******

        “找线索……到底要怎么找……”

        塞缪尔来到街上，眼下只能漫无目的去寻找。

        “不会只是浪费时间吧。”

        那个万斯和那个帕斯也早就出门了，为了寻找那个‘商人’。

        “……”

        “每件事都透露着古怪，真是奇怪啊。”

        尽管有这个认知，但脑海却没有任何答案，他们还缺少最重要的那部分，以致于拼图无法完整，看不见整件事情的真相。

        “真麻烦。”

        随意抱怨着，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安静的跟没有人住一样。

        “难道我要一间一间去敲门？”

        “……”

        吐了一口气，挠了挠头，继续迈开脚步。

        忽然间，视野中有个身影快的闪现而过，像是狂奔。

        “不可能吧！”

        目睹那个身影时，塞缪尔整个人都震惊了，震惊的眼睛直直盯着刚才她出现过的地方。

        “……”

        他深吸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脸。

        “感到疼，也就是说不是梦？”

        “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的……”

        要回去告诉其他人？还是自己独自跟过去呢？

        不用怎么思考，谁能保证这不是一个故意做出来的诱饵呢？

        是这样的话就有另一种可能了。

        “普普因那家伙终于出现了吗？”

        这里离分部并不远，回去找人再急忙赶回来绝对来的及，前后连五分钟都不需要，这么明显的诱饵，普普因那家伙对自己有多大把握呢？

        不管怎样，通知其他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转过回头，正要走向十米之外的神殿分部，又感到了惊讶。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骑士长塞瑞斯站在分部的门口，一脸严肃的瞪着他。

        当塞缪尔狐疑的走近了几步，塞瑞斯却始终瞪着他，凶狠的表情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或者我应该感到抱歉？应该先称呼你为骑士长大人？”

        但是，对方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当他再走近一步时，塞缪尔感到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整个人愣住了。

        塞瑞斯握着剑，冰冷的注视着自己。

        他微微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的景象，那是剑最锋利的前端。

        他看见了剑的前端。

        “啊……”

        说不出话来，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出短促的呻吟。

        这个瞬间，带来死亡的剧疼袭击了全身。

        ******

        这是第几天呢？

        他撑着强烈的疲倦，带着不轻的伤势，狼狈的回到了这里。

        “……”

        他努力的抬起头，看见远处的那座富有盛名的标志性的尖塔，那座如同守卫一样镇守在这一带的，伟大的先祖之塔。

        “对、对不起。”

        咬破嘴唇，也咬紧牙关，他必须继续向前走。

        “我回来了。”

        “陛下……”

        黝黑的脸上，流露出坚毅的表情。

        “快点……要快点……”

        他在心里说道，要尽快赶到皇宫，赶在陛下出之前，把它亲自交给陛下。

        不能停下来，继续坚持着往前走。

        一步一步。

        离城门越来越近了！

        “快……”

        当他靠近时，周围人都不禁喊了出来。

        有些害怕，有些担心，也有疑虑和顾忌。

        在他差点要到下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小铁？你怎么……”

        抬起头，看到对方时，黝黑皮肤的少年终于露出了一个松懈的笑容。

        “桥哥……我……完成了……”

        仿佛集中身体里所有力气，作了应有的交待，然后就不需要有别的顾虑了，就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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