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宫斗”

连自己这两个不怎么喜欢看书的粗人都为此感到兴奋，何况印书局里那些文人？被咨询的守卫也顾不得节省魔力的座右铭了，起手就是一个通讯魔法。队友“傻大个”再次被抢先，有些忿忿不平。

        但因为柊霖也说不清楚具体要找谁，抢夺了先机的守卫只能先联系负责任务分派的调度员。调度员查了老半天才找到具体的负责人名单，没办法，都停了那么久的工作了，人选一变再变，都兜了一个圈了。

        见这老是截胡的臭屁精硬是耽搁了那么久，“傻大个”再次展现出惊人的行动力，只见他一个健步就冲了出去，然后跑到了广播室里。

        是的，自从那次军校阅兵后，姐弟俩还真的折腾出了一个广播室系统出来。

        说是系统，其实也只是类似年末庆典上的那种扩音魔法阵，再加上一个可以“读取”魔石记录的魔法阵而已。但这一套两件的简易系统也足以在危险或其他紧急情况下迅速大范围传达信息，下达命令，也足以在大规模宣传时投影或广播一些资料了。

        虽然，在局势稍稳的当下，对于一向和平斯文的印书局来说，这套系统，最常用的也就是让守卫喊喊口令给他们做做眼保健操和下达一下加紧任务而已。

        不过，昨天不知道谁突发奇想，建议去传承院借那音乐会的魔石回来，在广播室里播一下，好让他们上班的时候更有精神，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

        谁知，当广播接通，第一时间蹦出来的不是平日里的试音，也不是艾北柠为保护他们眼睛而引进的眼保健操那节奏舒缓的口令，更不是他们期待已久艾北柠参与的音乐会记录。而是关于艾北柠，还有这作为作家已“失踪多年”的柊霖的一个特大号的新闻。

        “傻大个”守卫：“大家注意了，现在艾北柠和柊霖为了俩人联合写好的书，来到印书局商量交印出版的事了。请负责柊霖作品的编辑到会议室里等着，我们马上就把人带进去啦！”

        他站在平时为大家叫口令的魔法阵里这样说着，完了又重复了两遍。因为艾北柠在给他们上课的时候经常都说“重要的事要说三遍”，他可一直记在心里呢。

        说完三遍以后，他颇有自己终于扬眉吐气的感觉，连走回来时胸膛也挺得特别直，一张晒得有点黝黑的脸也得意地抬高了些。

        而那上一秒还在“破例”用魔法帮忙联系着人的“截胡人”守卫则露出了些许颓唐和败北的不甘之色来。

        本来还想悄悄过来，还计划着，决心不打扰人家午休的艾北柠、柊霖：“……”总感觉这俩守卫的表情似曾相识，是怎么回事？

        相对于两位作者的无言以对，刚刚印书局众人还在嘀嘀咕咕，或暗自腹诽，至少也正纳闷守卫为何搞错开广播时间，打扰到自己午休或加班呢。

        然后，他们就突然，被广播里的内容给轰得当场呆在了原地，有的手里还拿着勺子筷子，甚至惊得连手里的餐具都掉了也忘记要去捡起来。一下子，印书局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当中。

        但还不等这两位“贵宾”跟着守卫走进门，如广播中所说的到会议室等着呢，局里就爆发出了在门外都能清楚听到的动静。不是门外四人听力太好，是里面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惊叫声，呐喊声，叫人声，桌椅板凳被移动撞到而发出的各种响声，不绝于耳。十几秒后，取代那些杂乱无章的声响的却是方向统一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局里但凡腾得开手的人，就都呼啦啦地跑到了大门口了。不大的门口围了一大堆人，而且还硬是不约而同地，很有分寸地留出了一条通往会议室的通道出来。

        艾北柠有想象过自己今天来这会引起不小的围观，可真的看到这排面，整个人都吓得麻了。相比之下，柊霖则显得十分淡定，显然这位初代网红是见惯了大场面的。

        见身旁的小柠檬有点微不可见的瑟缩，柊霖轻轻地把手搭在了她纤细的肩膀上，对上少女微缩的双瞳，柊霖微笑以对。

        他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别怕，这都是哥的排面呢，有哥在，你慌啥！实在不行，你就把这些人当成是一颗颗柠檬就好了，你作为柠檬精本精，区区柠檬，怕他们比你酸？”

        艾北柠听了脸色一僵：“滚，这什么跟什么啊，你在我面前一直都只是弟弟，而且只能是弟弟！你才柠檬精呢，这说不定还有姐的粉丝呢！”她嘴上不饶人，但不得不说有柊霖的陪伴与并肩，的确让她的心安稳了不少。

        艾北柠很快振作起来，四人开始往印书局里走，可还没走两步呢，就有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人柊霖认得，正是他来到流光后的新作，《狼与兔子》最初的责任编辑。原来刚刚说，转达的转了一个圈，是真的。那快要被遗忘的编辑职位，在经历了在十多人间的调动后，又仿佛要回归初心一般，重新落到这位的肩上。

        见是熟人，柊霖的心也安定了一些，主动开口寒暄：“林哥，好久不见，想不到我还是要靠老哥你照顾啊。”

        林哥见到柊霖主动招呼，而且语气也没有生份，显然也十分开心。但不知道是不是要端着架子，还是要表达一下被“冷落”了这么久的怨念，他没有坦率地回应。

        林哥笑着有点阴阳怪气地应道：“你小子，一断更就是几年，照顾你我可受不起，毕竟只靠你的书，我这几年不可不得饿死咯。而且，你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之前那狼啊兔啊的，不是还没写完吗？大家都在等着你的下文呢，怎么又开新作啊，你能忙得过来吗？你……”

        他正说着，柊霖听得一囧，也正斟酌着要不要打断呢。毕竟这位负责是真负责，也算是他的真爱粉了。

        但这位有个毛病，特别像个老妈子，无论什么，只要他觉得你做得不够好了，就喜欢在你耳边絮絮叨叨。全盛时期烦人的程度，与马力全开的柊楏那都是有得一比的。

        但这次他说的偏偏还全都是事实，也正是柊霖最心虚的点。所以，柊霖一直犹豫着是否要打断，什么时候打断他的吟唱。

        突然，一个声音从窃窃私语的人群中突兀地蹦了出来。

        “不怕，他不想管你，有我呢！”

        “我可不像某些人，局里有了新任务就把自己的老任务甩给别人，看人又重新出名了就把已经甩给人的任务抢回来，我看他就是想以此显摆！”

        “我可一直都是小柠的御赐交接人，就算中间有几个月没负责这块，那也是在另一个任务里和小柠换了种方式继续合作着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着急，这说话的男人人还没从人堆里挣扎出来呢，就人未到声先至了。这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断地扒拉开围观的人群，努力地从人堆里挤出来。人们听到他的话，慢慢地硬是人挤人地给他让出了一条小道来。

        这声音艾北柠也熟悉得很，正是从第一部古籍翻译以来就担任艾北柠交接负责人的中年大叔。

        是的，正如他刚刚所说的，尽管这位曾经因为连续几部古籍的译本出版得到禹王的器重与提拔，得到了印制禹国纸币的光辉任务，禹王也至今没有让他卸下纸币印制监督的重大历史任务。

        但这位大叔也曾因此与艾北柠加入教科书豪华阵营的三大著作的编撰总结，乃至印制都失之交臂。这位可不止嘴上说说而已的怨念，他是真的因此糟心得连饭都吃不下的那种。

        然而，禹国的纸币可和一般的印刷品不一样。不仅基本定量发行，而且只要印制工序完美完成，就会被附加一套专门为它量身打造的防伪和保护魔法。

        那可是由艾家俩稀有属性大魔导亲自设计施加的buff。有了这样一套铜墙铁壁般的魔法保驾护航，这位大叔完全不需要像某个世界的那些纸币制作者一样，每天努力研究更新防伪技术，与别有用心的人在技术上见招拆招。

        另外，被魔法时刻保护着的纸币的使用寿命也远比普通纸币长的多，而且只要那两位愿意，他们都能随时得知谁手上的哪张纸币被损坏，或保护魔法消耗完了，需要回收。

        中年大叔的制币工作，从纸币首次发行的任务顺利完成到下一次印制，中间会有一个极长的休息时间。

        故此，中年大叔就有时间回归让他最挂心的工作任务上了。他趁着禹王对他工作评价极高，重新接回了艾北柠的御赐负责人的职位。从那以后，每一部艾北柠主笔或口述的书那可全都是这位的工作任务。

        而艾北柠作为纸币设计人，他则负责纸币印制，他说是以另一种形式合作，甚至一直没有中断过合作也一点毛病都没有。

        因此，听到他的喊话，看热闹的众人才会努力腾出一条道给已经“痛失先机”的他。

        艾北柠刚开始虽还因为环境中的窃语，一时没有听到大叔如此急切喊话。加上大叔似乎年假时吃多了上火的东西，嗓子有点沙哑，她没能第一时间认出这对自己极为“长情”的老朋友。

        但当人群自觉闭麦，大叔的声音也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她作为老熟人，也终于认出来了。

        刚刚还只挂着职业笑容一言不发的艾北柠，看见了熟人此时也开心的笑了，还主动关心了大叔的身体起来。俩人简单寒暄过后，大叔的心终于也觉得安定了不少。

        大叔：刚刚我就是饭后喝水，突然听到广播，吓了一跳，弄湿了的衣服，才被老林那家伙抢先一步！幸好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叽叽歪歪，还喜欢端架子。更妙的是我刚刚不顾一切地喊出来了，小柠回应也十分热情。这下说什么我也要争下这负责人的工作！

        寒暄过后，中年大叔开始正式向自己的老朋友“宣战”。

        他一脸堆笑地向柊霖介绍自己：“柊霖，你好！久仰大名！你和小柠真是比传闻中更好感情啊！

        我叫陈溱，以故乡自古以来就有的一条河为名，人如其名，是个念旧的人。我和小柠可是老朋友了，我也是禹王钦点，小柠的专属负责人。

        和老林不一样，我虽还领着其他任务，可我负责对接的作者就只有小柠一个而已，所以绝对有足够的时间为你们的新书提供帮助，而且绝对不会搞错进度，更不会连你们的书名都记不住的！”

        柊霖、艾北柠惊讶：“大叔你叫陈真？！”

        柊霖疑惑地看向和自己一起叫喊的艾北柠：“不是，柠檬你都和人家合作了那么久了，你怎么还那么惊讶，你不会到现在才知道人家的名字吧？那人家得多难过啊……”

        后面这半句他都不好意思地逐渐减小了音量。

        艾北柠不好意思地回道：“呃，这个嘛，我，我听到大家叫大叔陈哥，没有听到过全名嘛。但我可不是现在才知道大叔的名字的，好歹我也在印制人那里看到过大叔的全名。

        但那字不是有两个读音吗？和那个古镇也是同一个字嘛，大叔又没什么中原口音，我就以为大叔是那边的人，所以我一直以为大叔的名字读陈‘秦’来着……谁知道是古水名，读陈‘真’来着……”

        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的确，无论是用什么身份，这道题对艾北柠都绝不超纲。这等鲜有遇到的好事，她竟然还一错就是几年！

        作为有着丰富历史、地理知识的前资深导游，她都不应该忘记这“溱”有代表两个完全不同地方的两个读音。作为认识好几年的老熟人，更是不可能犯下搞错合作这么多年的老朋友的名字这种低级又失礼的错误！

        艾北柠越想越惭愧，忽地，她便一个九十度直角深深地向着陈大叔就鞠了下去，她真诚地向这位一直兢兢业业的老熟人道了歉。

        大叔好像有点被她这较真的样子吓到了，愣了一秒，连忙虚扶她起来，回道：“哎呀，你太言重了，真没事！其实我这个名字已经被人读错好多次了，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毕竟我的确也带了点南方口音，呃？和流光比起来，那里算是北方？

        唉，以为是古名，老人应该比较容易读对，但谁知大家还都习惯那‘有边读边’的读字习惯，老人家们也不例外，很多人第一次都会不假思索地读错呢……所以，我才会习惯这样介绍自己，你们真的不用在意！”

        谁知，还不等艾北柠和柊霖说点什么，就听一旁自从陈大叔出来后一直“冷落”的林哥冷不丁，忽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随即，他保持着他今日一开始的风格，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还老朋友呢？人家连你名字是啥都才刚刚搞清楚呢，我说老陈，你就别装了！我和柊霖那才是老交情呢！而且你也说了，你是禹王钦点艾北柠专属的负责人，这次的书可是有我家柊霖的份的，这两个人合作的书，它不归你管。小柠，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你放屁！”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

        是的，话题中心的俩人，刚从异世文化冲击和“自己真没文化”的震撼中出来，猝不及防就又被林哥这一句“我家柊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了。但对方在自我介绍，他们还来不及回应点什么呢，“长情”的陈大叔就吼了出来了。

        就听平时斯文的中年人，突然口吐芬芳后，继续实时对线：“谁是你家的？你说谁是你家的，还真是口不择言啊，人家柊霖和小柠才是一家人！

        那是他们俩人的心血，但还是要分别署名的。我是禹王钦点小柠专属的负责人，小柠写的书凭什么我不能管？

        而且他们一家人，感情那是全流光公认的好，兄妹俩比亲兄妹还好。人家兄妹的书，由我负责有什么问题？！你就眼红小柠跟我感情好，柊霖也和我有说有笑！”

        都说不怕那啥，就怕那啥有文化。但若就现场情况来说，那啥有文化都不怕，就怕原本就超有文化还有范的人，突然放下架子，又泼又有文化，还互相对骂！

        那就好比两个辩论队，用严丝合缝的逻辑思维，互相捡漏式紧盯对方，中门对狙，实时对线，然后滴水不漏地互相口吐芬芳一样。

        这明明不是很激烈的争吵，却看得人额角直抽还完全插不上嘴，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是两个大男人的你争我夺，却偏偏看出了几分比辩论更甚的阴阳怪气，还有相互拉踩的既视感。

        而且，由于俩人唇枪舌剑的交锋，艾北柠也终于想起了刚刚俩守卫的表情在哪里看见过了。

        艾北柠惊觉：刚那俩人的得意与不甘，不就是我看各种宫斗剧里那些嫔妃们斗法日常后，两方人马的表情吗？再看看现在这两位，分明就是皇后与贵妃级别的较量啊，印书局的文化人竟为柊霖上演一部宫斗大戏？

        想着想着，伴着俩人吵闹斗嘴的声音，艾北柠的目光竟不自觉地看向了她认为的，今天问题制造者，柊·大猪蹄子·霖。

        不得不说，两世姐弟的默契是超强大的，艾北柠猛地发现柊霖此时也正看着自己。而且凭着默契，通过艾北柠的眼神，柊霖也充分理解了她的“谴责之意”。

        柊霖暗自扶额，然后用只有俩人看得懂的手语给艾北柠比划着：今天的宫斗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咱谁也别说谁！

        终于发现盲点，艾北柠扶额，默了。

        柊霖和艾北柠，这对莫名其妙·大猪蹄子·兄妹·姐弟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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