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迟到的快递

艾北柠被面前这刚刚还一脸傲娇，现在却变得一脸玩味的“加大版”老弟闹得脑子有点宕机，但以她对自己这鬼精鬼精的老弟还是很了解的。看他这欠揍的表情，艾北柠就觉得他这是要搞事情了。虽然知道他基本不会搞什么坏事，但根据她多年总结的经验，这小子的表情欠扁程度往往都是和他搞事的程度成正比的。

        而此时，虽然众人都很想问这俩人“快递”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和如此昂贵的钢笔相媲美，但他们看着俩人的互动，都似乎明白到现在不是让他们给自己介绍解释的时候，所以都相当识趣地选择了用默默继续围观俩人，代替刨根问底。

        众人：反正，柊霖总会送出手的，到时第一时间过去小柠身边看个够看个仔细就可以了。到时有什么不懂的，再问小柠也不迟，我和她感情那么好，她一定不会拒绝我的！

        艾北柠现在心里也正在做着千百个选项的单选题，艾北柠心里苦：作为那个时代的人，还是年轻人谁一年没有千八百个快递啊？我爸妈这样中老年人，一年都有上百个快递啊！

        作为一个曾经拥有十三年网购年龄的n冠买家，现在她之所以可以把选项缩小到如此少的选项，全靠她对自己老弟的了解。但这还是很难选啊，想当年自己虽是做单选题的好手，但那这是在四到五个选项里选一个，现在自己可是要在成千上百个自己收到过的快递里选出一个来！

        艾北柠：难！我太难了！

        看着她一脸苦恼，柊霖只是玩味一笑，并不马上揭晓。等了好一阵子，见她还是没什么头绪柊霖才似是无奈更像得胜似的得意一笑，道：“看来你猜不到呢，但快递员可不会因为你想不起来就不派送，对吧？嗯，既然这是穿越时空的快递，那就让我还原一下派送前的联系吧……”

        说着，他饶有兴致地一手抬起，伸出拇指与尾指，一如当年小时候和她做游戏时地放在了侧脸，并嘴里“嘟嘟嘟”，“铛啷啷”地学着，接着眼神还不住地明示。

        艾北柠当年因工作关系，一般都是用驿站或快递柜代收快递的，只有少数易碎品或较贵重的物件才会预约送货上门，现在一听是派送前预约，心里的选项马上有排除了许多。但一时间，她还是没猜到是什么。

        看着面前这大小伙还在不断地“铛啷啷”，眼神还一如当年，一时也起了一丝兴致。于是艾北柠略带宠溺地“接起了”“电话”，一如当年逗自己的小弟弟玩的模样……

        艾北柠：“喂，哪位？”

        柊霖见她终于“接电话”模仿着奇怪的口音：“歪，诶！宁好啊，柠檬本萌！你是不是有个快递啊？虽然收件人写着‘今天是最开心的柠檬本萌’，但地址和电话都是一样的啊。这样，你预约的时间我临时有事啊，这样我现在在你楼下啊，你有没空下来啊？没空的话我后天再下来可不可以啊？”

        艾北柠闻言张嘴无语，但眼中尽是诧异与狂喜：“！！！！”她的选项范围错了！

        正如柊霖所模拟的，她的快递基本都是用“柠檬本萌”这个收件人名的，但有一个是例外的。那就是那件她在龙山之行前在网上找到的那件绣图华美但勉强可日常的凤凰旗袍！

        当年她为了能亲自收快递，和那卖家约定好在自己预计“出山”的两天后再发货，而且为了区别于其它快递，更是表达她当时终于找到这旗袍的喜悦，她把收件人改为了“今天是最开心的柠檬本萌”！

        所以，这一刻当她听到她上辈子一直没有“接到”的电话，听到柊霖口中说出那唯一的收件人名，她马上就猜到了，同时她的眼眶不禁地变得又酸又涩。

        艾北柠：是啊，以老弟的搞事能力，他怎么会送我，我收过的快递呢？那可是我一直没有收到的快递啊！

        见她的表情，柊霖知道，她猜到了！他缓缓地拿出了一个礼盒，但和艾北柠不一样，他没有把当时的包装盒也复刻出来，只用了定制店老板配给他的礼盒。按他的解释，他没有想到艾北柠会这么快就猜到答案，本来是打算把惊喜保留到打开前的最后一刻的。

        对此，艾北柠也没多说什么，只伸出了略带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那红色的礼盒。然后，她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深呼吸了一下，而后才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摆满礼物的桌面上，缓缓打开盒子。

        随着盒子被慢慢打开，里面的旗袍也缓缓地露出了它的“花容月貌”。艾北柠细细抚摸着那魂牵梦绕的刺绣，然后像她每一次拆开衣物类快递一般，她轻轻地捏着旗袍的肩，把旗袍双手慢慢拎了起来。下一秒，旗袍的“身姿”开始在众人面前舒展开来，缓缓地，也像一幅美丽的画卷在平平无奇的世界里展现。

        围观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似是被这画卷的美所吸引，也似是惊扰了这位“美人”。十几秒后，这妖娆的“美人”终于在众人面前展露了她的全貌。这是一件改良式的旗袍长裙，没有了最传统旗袍的拘束，多了几分活泼，但整体却有不失端庄与优雅，更突显出上面绣图的传统与精美。

        不同于艾北柠在定制店里留下的霸气典雅的凤凰于飞和繁花似锦的凤朝牡丹绣图，那旗袍上的绣图虽也是名为凤朝牡丹，但上面只有一凤俩牡丹。深邃的黑色丝质上，金黄带火的凤凰口衔火羽从较小的一朵牡丹处昂首展翅飞向更高处更大更灿烂的深粉色牡丹，霸气娇艳。

        众人都被惊艳了，虽然艾北柠当初称之为“勉强可日常”的最优选，但，那是在当年那汉服、萝莉塔，只要有勇气都可以穿着压马路的年代，那物资甚丰的世界。可在这连帝王都过得十分简约的国度，物资贫乏的世界，人们平时哪曾见过如此华丽夺目的“日常约会服”？众人只觉得这排面恐怕连传说中的传统国宴都能上了！

        再看了看双手已经由拎改为捧着旗袍，细细抚摸的艾北柠，众人：“！！！”天啊，平时处变不惊的小柠都被这华丽的裙子吓哭了！

        是的，艾北柠现在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她太意外，太惊喜了！虽然后来猜到了，但当她真的看着这与自己当年订购的那件无二的旗袍时，当年的种种和之前每每想起那收不到的快递时的遗憾，一时间全部涌上了心头，化作了那不争气的泪水，不断地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

        看着坐在那里一直在抹去眼前的泪水，却一直又再被新涌出来泪花挡住视线的“苦逼”少女，柊霖脸上的坏笑中夹杂了一丝欣慰和几分宠溺：“嗯，看来我可以继续说台词了，该说什么好呢？‘东风快递使命必达’？”

        艾北柠被他这玩梗玩得，都吓得连哽咽和泪水都止住了：“？！！呃，那这快递我还真有点不敢收了……”

        柊霖见她成功止住了泪，收起坏坏的微笑，仗着身高的优势，一手按着她的发顶，摆足了大哥的样子，无奈地苦笑道：“你这熊孩子，快递到家了，自己却不回家，让我给你收快递还兼职快递员。我真是上辈子，和上上辈子都欠你的……”然后他顺势双手滑落，一手轻轻地放在了艾北柠的肩上，一手轻轻的顺着她的背。

        当年，老姐一去不回，他们一家只能去到在当地接她“回家”。回来后大家缓了很久都没能接受现实，但那在冷库里看到的冰冷的脸庞和一堆证件、个人物品不断在告诉他们这就是现实。父母不接受现实，所以没有处理她的各种物品。他接受了，但决心要找出真相，一直把她的手机带在身上，四处奔走。

        那天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了她的手机，他为她收了一个她再也没办法收到的快递。他以为一切都太迟了，打算直接处理掉算是给她送去，但当他真切地看到了快递单上的收件人时，他知道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因为当她收到的时候，她就是今天最开心的人了！

        所以柊霖当时没有直接处理掉，而是在父母面前打开了这份快递，大家都知道她一直在找这么一件旗袍，然后一家人看着那件旗袍又抱头痛哭了一夜。

        因为母亲看着那旗袍喃喃道：“她最想要的快递到了，她一定也会回家的……”表情还显得有点歇斯底里，他就不敢轻易处理掉那旗袍，怕刺激到父母。而且作为一个退役军人，他承认，那一刻他也是希望世上有那鬼神的。那样的话姐姐的灵魂就可以回来看一看那她心心念念的旗袍，至少可以让她少一些遗憾……

        如是者，当时还是宁鹏的柊霖，代替了姐姐仔细地验了货，然后把旗袍挂了起来。不过，尽管这次的快递完整无缺，但他还是没有继续代替姐姐在平台上确认收货。这订单成为了宁萌萌帐号上唯一没有主动确认收货的订单……因为，她，的确一直没有收到货……

        这次艾北柠搞出了个什么腊八送礼，他猛然就想起了这回事。然后，直到这一刻，这件一直没有收到货的旗袍，似乎终于可以确认收货了……

        柊霖的心因为这前世因缘，此刻终于得到了一丝安慰与解脱，他觉得如果自己真是那异世孤魂，恐怕此刻都可以原地往生了。但和他的解脱不一样，艾北柠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再次泪腺崩坏。

        旁观的大家虽然不明所以，但柊霖的一句话把大家的小柠惹哭了，这是大家都亲眼看到的。感受到大家谴责的目光的柊霖有点苦恼地挠了挠头。

        柊霖：没办法，人的确是自己弄哭的，能怎么办？哄呗！

        柊霖：“好了，我就说说嘛，我不是送来了吗，你就别哭了……如果你再哭大家都要生吞了我了……

        欸，你是不是不喜欢啊？我告诉你这可也是商业区那御用裁缝的得意之作，虽然不及你画俩设计图华丽，但好歹也是你当年自己千寻万觅的……

        还是还原得有什么差错啊？不对啊，我都看你那旗袍千八百遍，应该不会有错才对……诶，你别哭啊，我真不是故意搞错的，但人的记忆总会有不可靠的时候嘛，我都为给你送个快递倾家荡产了，你别嫌弃啊……”

        说到最后，柊霖自己都带上了哭腔了，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应该是做错了某个细节。越想就越觉得就是那样，越是确信就越是觉得自己委屈到炸。

        柊霖：麻蛋！自己想买把好点的匕首都舍不得，现在我家底都掏空了，还搞了件错的完蛋玩意儿出来。不仅穷到吃土，还要亏穿地心啊！

        一时间，屋内又多了一阵委屈巴巴，絮絮叨叨的哭腔，混合着艾北柠失控的哽咽声，屋内的气氛变得有点奇怪。艾青暝作为自诩最爱艾北柠的人，见状马上上前哄人。艾昭衍最是重视家庭，见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在这里哭唧唧也跟着上前，安抚俩人。紧接着，屋内众人也陆续开始上前安慰艾北柠。

        看着艾北柠身边水泄不通，再看看自己身边只有艾昭衍孤零零身影，而且还左右兼顾，柊霖有点更加崩溃了：“柠檬精，你够了啊！你收礼收到手抽筋，我都酸死了，你还哭唧唧个不停，不就是做错了款式细节嘛，你以前也没有这吹毛求疵或强迫症的臭毛病啊！我还没嫌弃你原来要送我小刀呢……”

        一旁在努力挤进人群里的黎幽夜、一直在努力停止哭泣但屡试不果的艾北柠，俩人均被他这一吼定住了。黎幽夜停住了往里挤的动作，艾北柠一秒止住了抽泣，俩人齐齐看向了柊霖，齐声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柊霖听到俩人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刚刚说什么？你们瞒着我什么？小刀就是我随口一说的简称，难道……？”

        艾北柠、黎幽夜齐齐甩头，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继续齐声否认：“没有，你听错了！”

        看到艾北柠终于不哭，儿子情绪也恢复正常了，艾昭衍很是高兴，他再次安抚道：“啊，你们别再不开心了，你们不是说我的发色很好看，看着很治愈嘛？来来来，你们再看看，再看看心情就更好了，别难过了，好吗？”说着他露出了心痛和为难的表情。

        艾北柠的感动劲其实早被柊霖那一吼冲淡了不少，情绪也发泄了差不多了。而柊霖所有的委屈更是因艾北柠的失控而起，现在见她好多了，关注的重点也被转移了，所以情绪也早已稳定了。

        俩人见这光系的大魔法师为哄自己不惜连头发的“色相”都出卖了，还表情复杂，马上就齐齐表示自己没事了。

        艾北柠马上转移话题，拉着柊霖窃窃私语起来：“大鹏鹏，对不起，我让你们伤心了……”她知道，上辈子自己一去竟成永别，一定给家人带来了许多伤痛。尽管上辈子她并没有什么朋友，但家人是一直爱着自己的，让他们接受自己一去不回的事实，本就极为残忍，何况还要在最崩溃的时候收到自己的快递。

        艾北柠知道他们一定在那之后的每日里看过那旗袍无数次，所以柊霖的印象才会如此之深，还原得每一个细节都不曾出错。刚刚她就是想到了这些才会一直哭得不能自已。

        柊霖听了她的话，马上就会意，他轻轻地抱了一下艾北柠，在她耳边细语道：“虽然很想说没事，但好像的确挺难说出口的……不过你以后别再犯蠢了，不然下次我可能就找不到你了，傻瓜！现在嘛，虽然这旗袍还有些瑕疵，但我真的没钱了，下次和你一起拿去改改？”

        后面这句因为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柊霖没有再避着其他人。毕竟刚刚那一抱，他已经被众人用眼神“杀死了”无数次了。再继续悄咪咪和艾北柠说些什么，他觉得一会儿，他都要变成他期待已久的节日大餐上的主菜了。

        艾北柠明显也感觉到了大家异样的眼神：“不用啦，这旗袍很好，很完美，我刚刚就是太激动了，真的。不过你要是真有余钱，也像以前一样送我一支钢笔吧，就像你以前送我那支差不多就行，我可太想念那丝滑的书写感了……”

        一旁的黎幽夜刚听到艾首辅的话时，就马上想到了送礼时的“仪式”了，现在听到艾北柠的话，也知道自己应该送什么礼物给她了。是的，在旁观了各人别出心裁，或贴心或特别的礼物后，黎幽夜觉得自己太没有诚意了。不仅当初把经费花了，今天自己甚至连将要送出去的礼物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拿着父亲准备的礼盒过来了。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只是他不能接受自己一边说着小柠是自己重要的朋友，一边却这样送着毫无诚意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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