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木讷千金仗义展身手

李纨？

        迎春心下立刻有了猜度，大约是为着之前她说起过的她那表妹的事。

        今天黛玉虽然说得突然，不过迎春却也已经想到了个法子，李纨和她的表妹若是当真愿意，或许当真可行。

        她的猜测没有错。

        次日，迎春和其他二春连同黛玉、宝钗一起在老太太跟前用了饭，趁着众人皆围在老太太跟前，对黛玉百般不舍，她便悄悄来了园子里，很快便见到了李纨。

        李纨果然已经说服了她的表妹，只是之前是想着借下月初一的时机，让迎春再次依照之前上香的借口出门。

        原来李纨表妹有个常去上香的寺庙，因其夫从前每每上了前线，她在家总觉不安，便不时去那寺里上香，逐渐也便与那主持的无音师太有了些交情。她原已说好，找一僻静禅房，请迎春前去看诊，也不引人注意，本想着这几日便来寻迎春商议，谁知道她竟忽然要远行扬州。

        昨日李纨刚一听说，便觉错愕，只是转念再一想，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个机会，正好可带迎春出门，购买些京城风物，好叫她带着上路，想来贾母也不会反对。

        “还是大嫂子想得周到。我也正想着，林妹妹既然信任我，老太太又同意了，那我自然不能推托，只是我没出过远门，更没见过姑父，实在是怕失了礼数，正没思绪呢。”

        迎春闻言倒很高兴，忙笑道。

        “这却不难，你现在先回去换身出门衣裳，我这就去回了老太太，既是为着林姑娘，老太太自然应允。我表妹那边你也不必担心，我已安排了身边信得过的人出去送信，让她去咱们经过的茶馆等着了。”李纨似乎早猜到了迎春会答应，一切皆已想得妥当，匆忙说完，便转身快步走了。

        迎春笑笑，回头同司棋说了，司棋笑道：“大嫂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不想做起事来也这样麻利妥当，当真是看不出来。”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着老实忠诚的，或许会卖主求荣，瞧着呆呆傻傻的，可能是在藏拙。哪有把自己为人品格都写在脸上的。”迎春笑道，回头看她开了搁银子的小箱子，便道，“别带银子。”

        “不带？可是姑娘不是要和大嫂子出门采买吗？”司棋疑惑。

        “傻瓜，都说了是要为林妹妹回南采买的礼，老太太岂有不准备的？便是她想不到，还有琏二嫂子在呢。就是都忘了，你当大嫂子自己就不会开口要吗？难道凭我一个每月只有二两月例，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穷庶女自己去准备？”迎春好笑。

        司棋听得她分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依言将刚取出来的银子又放了回去。

        “比起银子，我之前让你做的那些，现下有多少了？缎子可还有剩的？”迎春问。

        “一共得了三十七个，缎子并没用完，只是也没剩多少了，只有些碎料子，也做不得什么正经的了。”

        司棋说着，还有些不舍得，“只是姑娘，那么好的料子，咱们留着裁衣裳不好么？姑娘平日里虽然不在意这些，可是咱们本来也就只有份例的那些衣衫首饰，难得前儿静和郡主给了这么好的衣裳料子，就拿来做这些，我实在是不明白。”

        迎春抬手，戳了她一额头：“这就心疼了？瞧你那小家子气的。凡事有舍才有得。跟着你家姑娘，以后还怕没这些好东西？”

        “可是……”听她们说起这些，绣橘也很是纳闷，一边帮着司棋给迎春换发型换衣服，一边也道，“姑娘做这些，不是都要拿去给人吗？姑娘当真舍得？”

        “看来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小气了，瞧你们一个个没见过好东西的样儿。”迎春好笑摇头。

        她当然知道静和郡主给的布匹都是难得的好东西，但是这时期又没有名片这种东西，倒是有正式的名帖，可是她一没诊所二没药铺的，名帖要怎么写？

        想要宣传出去，只能另辟蹊径了，比如这药香囊上的刺绣图案。

        她虽然不知道静和郡主那料子有多少人认得，但是之前王熙凤瞧见时一看便说了句，这是上用的，迎春估计京中世家贵族认得的应该也不少。

        所以，她让司棋和绣橘两个拿了其中一匹雪青色的全部裁开，做成之前的药香囊大小，且正反面皆于左下角绣三朵红梅，花蕊以银丝线点缀，这样先做一匹出来，之后她再适当送出去，虽然比名片要费时费力不少，但因地制宜，也没别的办法了。

        这些都是迎春自己的计划，她自然不会和司棋两个说，不过这方面，王熙凤可算是聪明得多，上回她来找迎春，说想到了给神勇将军夫人的药香囊可以找宝玉帮忙转交，迎春为了谢她的好主意——也为了弥补王熙凤给迎春牵线看诊挣中介费，这个美好愿望落空的遗憾——给了她两个驱蚊消暑的药香囊。

        王熙凤刚一入手，看了那料子图纹，便了然一笑，对迎春眨眨眼，低声道：“二姑娘果然想得通透。既然二姑娘不肯明珠蒙尘，我自然帮忙。”

        “既然得了仙梦指点，又费心学了这些医书，若能有机缘帮着旁人，我义不容辞，只是我到底年轻，又是女儿家，只怕此事不易，二嫂子好心我记着了，但凡事不必勉强，随缘便是。”迎春忙道。

        “你的顾虑我岂有不知？二姑娘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定不损姑娘闺誉。”王熙凤笑道，又说了好些夸赞迎春医术的话，这才命平儿好生收着药香囊，笑着走了。

        “……姑娘？姑娘，快醒醒，前面就要到了，这面纱还是赶紧戴上吧？”司棋的声音响起，唤回了迎春的思绪。

        前一晚迎春在系统空间里忙着点算她这段时间积累的药材库存，她还在空间里辟了块田出来，专门用来培育这世界并没有发现的一些珍稀药草，因为暂时用不上，又太过昂贵，迎春为了节省积分，所以兑换了些种子，打算自己培育。

        因为不急用，她也并不太紧张，日常就扔给小贝看管，只是这次既然要远行，她又不确定林如海的境况，为免到时慌乱，她便多花了些功夫整理药草药材，现有的药方等，本来还想再复习一遍看过的那些医书，然而时间却是有限，等她核算完库存已经大半夜过去了，只好作罢。

        本来对她来说，通宵熬夜是家常便饭，可是自入了红楼世界后，她作息已经逐渐习惯了早睡早起，这一熬夜，又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竟然真就睡着了。

        “真是累赘。”刚醒来的她还有些不太清醒，微微皱眉道，手里还是接过了司棋递来的面纱。

        贾府的马车她已经坐了好几次了，她本就适应力强，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这面纱，她却始终不喜欢，因此上了马车就摘下了，反正有司棋看着，这时果然提醒了她。

        要不要提前实施自己“悟道出家”的计划呢？

        迎春戴好面纱，又让司棋整理好了有点揉乱的发髻，心里盘算着。

        只要做了出家人，哪怕带发修行呢，这以后要出门应诊都能方便不少，再不用戴这破面纱了。

        好看其实也是好看的，但是麻烦，又不透气，闷得人烦躁。

        “二姑娘，这边。”下了马车，一个面相亲和，行事稳重的婆子赶紧上来带路。

        迎春便同李纨领着几个跟着的婆子媳妇，一道进了前面一家茶馆。

        这茶馆正位于街角，闹中取静，算是个非常不错的位置，加上先前又早安排人打理过，她们这一路上了楼梯，都没遇到什么人，很是顺利地进了三楼一间安静的包厢。

        “这便是我同你提过的二姑娘，曾得紫虚元君看重，入梦点化，医道颇有天赋，为人亦甚稳重。”跟着的人都等在了门外，包厢里只有早等在里面的一位夫人，李纨便对迎春介绍道，“这是我自幼便极要好的一个表妹，她夫家姓蒋，你只叫她蒋夫人便是。”

        “见过蒋夫人。”迎春上前见礼。

        知道李纨特意隐去了这夫人夫家的姓名不说，她也不多问，只是照规矩见礼招呼后，便道，“虽有紫虚元君错爱，只是我到底无甚经验，大嫂子虽然看重，但夫人若是有甚疑问，请尽管直言便是。”

        “好孩子，我看你说话行事，果然稳重，不似那等娇惯轻浮的世宦千金，便知我这姐姐所言不假。”蒋夫人轻笑着道，拉迎春在对面坐了，才又看向李纨。

        “行了，这里也没我的事了，我就出去了。”李纨引她们认识了，便也不多留，对迎春笑道，“我去给你买些吃食特产，回去也好交差。你且放心等我，不出半个时辰，我也就回来了。”

        “辛苦大嫂子了，”迎春说着，又苦笑道，“只是大嫂子也知道，我月例有限，这次出门匆忙，也没……”

        “傻丫头，这哪用得着你出银子？你只管放心吧。”李纨不等她说完，便笑了，“这可不只是为了你一个，自有官中出钱，你只管交给我便是。”

        “大嫂子原来早有准备，那我就不虚客气了。”迎春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旁蒋夫人始终也不说话，等李纨出门后，迎春又喝了两口茶，她才慢慢开口：“二姑娘来之前，不知可曾听我这李姐姐说起过，我生的这病，却是有些特殊，论理来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其实我不该以此问你。”

        “大嫂子没细说，只说是不好请太医大夫的病。”

        迎春说着，看着蒋夫人，猜测道，“夫人是患病部位太过私隐，所以不好开口吧？其实无妨。我既学医，自然以医者之心看待病灶。病灶位置在何处并无差别，只看如何医治罢了。”

        “贾二姑娘观人于微，所猜不错。”蒋夫人点头，虽然并不否认迎春的推测，只是看神色，却依旧还是有些犹疑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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