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命

北狄军，每个人都携带着长木板，这些木板用来铺到两丈宽的护城河，充作桥梁，北狄大军奔涌而至，这次北狄军既没有分批次，也没有试探进攻，而是直接就动了猛烈的强攻。

        临淄城头上，诸儿领着军队，向城墙外眺望去，，北狄军如大草原上，迁移的野牛群般，浩浩荡荡朝临淄扑来，面对这种情况，齐国正规军心里还是挺沉住气的，只是那些民夫军却有点心惊胆战，城外铺天盖地的北狄大军让他们每一个人都禁不住地双腿战栗。

        他们深处齐国内地，未曾见过如此这般战争场面。可这又能怎样呢？别人都已经打到自己家门口了，就是想退

        人家也不会让你安生苟活。

        现在战争已经爆，他们责无旁贷地投入了战斗，因为他们头脑清醒，这是临淄，这是他们的都国都，如果连临淄也沦陷了，那齐国可就是真的被蛮夷亡国了。

        因此，在震撼恐惧之后，这些民夫军剩下的，就只是愤怒，和浓浓的杀意……

        说着这些民兵开始动员起来，纷纷将投石机和床弩推出来，给这些守城利器，组装，添装，射一气呵成。

        临淄的攻守器械十分精良，倒不像别国那般粗制滥造。光是这个投石机，就必须由三十人使用，可将一百斤的巨石抛出两三百步外。而别国只能抛出五六十斤的石块，即便是能抛出百斤，也只能扔一百步左右。

        诸儿目光冷酷地注视着黑压压敌军冲上，一架架登城梯旁跟着准备攻城的北狄士兵，敌军已经进入三百步内了，诸儿长刀挥出，一声令下，“射！”

        顿时，临淄城头鼓声大作，在民夫的操作下，投石机同时动，长长的臂杆挥出，将十斤重的巨石就被轻易凌空抛出，宛如流星般的巨石在空中旋转，呼啸着砸向密集的人群。

        而北狄军丝毫没有退缩，他们是接到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下临淄城，不管前方有什么，他们都不会退缩。

        密集的巨石同时也砸向攻城梯，‘咔嚓！’一座攻城梯被砸中，梯子折断成数截，扛着梯子的数十人纷纷摔倒。

        北狄人洗劫了麦丘城之后，逼迫当地的工匠连夜打造攻城用具，北狄军的攻城梯虽然粗糙，但却做的十分简单实用，看的出大良确实有先见之明。

        北狄军甚至还带来了梯船，就是安装在船上的梯子，驶抵水门之下，士兵们可以直接从船上攀梯上爬，但大多都被齐军的火箭给点燃了许多。

        而且不管北狄军所带来的攻城梯再结实，也经受不住巨石的迅猛撞击，短短百步，就有近半攻城梯被巨石砸毁，最终还是有不少北狄士兵，冒着生命危险，架好了攻城梯。

        紧接着，第一架……第二架……，前后约有三十架攻城梯先后搭上了临淄城头，数千北狄士兵如蚁群般，一拥而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迎头拼命冲上城头。

        城上箭如密雨，滚木和巨石如雹冰般砸下，齐军快慌张的刀劈矛捅，由于北狄人一拥而上，所以他们一劈一个准，一捅一个准。

        齐军三五成群，将云梯向外猛推，一架长长的梯子被推出，向后翻到而下，梯子上出一串凄厉的惨叫声。

        城下的北狄军开始反击，箭如密雨，射向城头，不断有齐国士兵被射中，惨叫着从城头上摔下，伤亡逐渐加大。

        但齐军居高临下，占尽天时地利，使北狄军处于下风，士兵无处躲避，死伤惨重，临淄城毕竟是齐国百年国都，城防设施何其强大，若非十成把握，一般不会有任何势力敢打临淄的主意。

        一架架攻城梯逼近了城墙，‘轰！’的一声巨响，碎石四溅，但北狄军的攻城梯依旧前赴后继搭上了城头。

        齐军用石砲和投石机的不断投射，使北狄军士兵处躲避，死伤惨重，可依然坚持冲锋不愿退缩。

        诸儿站在城头，第一次感受到北狄人的可怕之处，不禁喃喃感叹：“这些家伙真是天生的战士，如果再让他们拥有了中原文明，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其后果不可想象。”他现在觉得当初小白哭着喊着也要死守麦丘城是对的。

        双方的鏖战到了白热化，在城东，大将姬成父率领一群齐国士兵杀上了城头，宾须无嘶声大喊，带着百余守军支援而至，双方在狭窄的城头拼死血战。

        临淄城的百姓从未想到有一天，齐国都繁华的临淄城也会成为前线城市，也会遭受入侵。

        这一刻，每个人都变成了野兽，怯弱和善良全都消失不见了，每个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噬人的凶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人。

        虽然北狄人数上占优势，但临淄城防守异常坚固，而且临淄城内的守军大多数都是技击军，都可以一当十的好汉，因此北狄人并不占多大优势。

        而北狄军中有些带兵的部落酋长，对大良此番攻打临淄城很是不满，他们都觉得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就可以收手了，为何还要长途奔袭呢？一些怀有私心的部落酋长，甚至带着自己的族人离开了大良的军队。

        双方力量对比在不断变化，从百余齐军对阵千人北狄军，渐渐地变成了百余北狄军和齐国守军厮杀。

        大良坐在自己的行辕大帐内，仔细盯着墙上挂着的地图，这地图还是刚才麦丘城内缴获的地图，上面记载了整个中原各诸侯。

        小良在一旁问道：“哥！此图有何魅力，竟能让你如此痴迷？”

        大良笑了笑，“小良你今年多大了？”

        小良一愣，说道：“三十有九了。”

        大良长叹一声，“我今年五十有三了，余下的日子不多了，想想自我起兵以来已有三十年了，咱们兄弟俩人终于从一介奴隶一跃成为北狄大王，真不容易啊！我是个很信命的人，我相信老天让我到这来一定会让我做成一件了不起的事，因此我一直靠这个信念活着，果然天不欺我，所以这次我也相信临淄我一定能攻下，这次我要亲手了结小白。”

        与此同时，攻城仍在继续，这是北狄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攻城，尽管北狄人知道，攻城会付出惨烈的代价，可这就是战争，为了部落的壮大，他们必须要迈出这一步。

        令旗挥动，进攻的鼓声敲响了，“咚！咚！咚！”鼓声响彻原野。

        北狄军还在数百步外，城头的守军便开始使用，长达一尺五寸的铁矢由五十床弩同时射出，北狄兵的血肉之躯无法阻挡铁矢，一片片北狄士兵惨叫着倒地。

        铁在春秋时期是十分宝贵的战略资源，因此铁治物品价值连城，就如同现在的导弹一般，所以打仗就是花钱，俗话说的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与此同时，城头上，齐军又调来了十架投石机开始吱吱嘎嘎地拉开齐。

        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投石机射出，伴随着城头齐军的弓弩射，城头上箭如密雨，城下死伤惨重，每一块巨石砸下，都会给北狄军带来二三十人的伤亡，双方战损比为1：1o如此巨大差异，就算北狄人在怎么勇猛无畏，估计心里也是相当颤的。

        临淄城不比齐国其他都城，临淄是齐国都，是齐国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的中心，因此易守难攻，若是没有绝对把握一般没有任何势力会轻易打临淄城的主意。

        见北狄军伤亡惨重，小良命令号手吹响退兵号令，仅攻城这一天，北狄人伤亡近一万人，而齐军只伤亡一千人左右，这伤亡比例明显北狄处于下风，而齐国其他各地的驻军都已经反应过来，正往临淄城赶来，如果大良现在撤退还是有可能撤出去的，而与此同时诸侯联军也正赶往临淄城……

        在临淄祝以西的丘陵山地里，一支一万五千人的军队正浩浩荡荡向东疾行，为大将铜盔铁甲，腰携一柄青铜剑，胯下一匹雄骏的枣红色烈马，正是郑国君主郑庄公。

        在郑庄公身旁跟着另一员大将，白马银枪，身材魁伟，相貌英武，神采飞扬，这员大将便是郑国太子忽。

        此时郑国军队已经到达齐国境内的平阴邑，恰逢北狄军大举进攻临淄，郑庄公便命郑国军队伺机收复麦丘，阻断大良小良北撤退路。

        而鲁国国君还未归国，但鲁国与齐国近邻，因唇亡齿寒之故，见北狄来犯，于是鲁国早早的将军队集结，三万大军集结齐国边境的祝阿邑，只等鲁桓公一声令下，就向东驰援齐国临淄。

        至于纪国暂时没有任何动静，估计是不打算出兵救援，这对齐僖公来说算是个不错的消息，纪国出兵反而会让齐僖公感到不安。

        第二天，今过一天鏖战，北狄伤亡惨重，已经有不少小部落酋长为了不让自己的族人白白牺牲，抛弃了北狄人的荣辱观念，带着亲族人逃离了军队，截至目前北狄军还剩下三万不到，能保持这个数量那还是小良加强了军纪，才减少了逃兵的数目。

        留下来的族长们私底下也是窃窃私语，纷纷指责大良小良的种种不是，有的甚至想要谋杀大良取而代之，不过最终因为支持者甚少，也就作罢。

        小良将这些私语传达给了大良，而大良满不在乎，盯着地图看了一夜，小良实在是忍受不住了，用责备的语气问大良，“大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麦丘已经是我们的了，我们已经达到目的了，为何现在急于攻打临淄城，临淄城与齐国其他城池不同，非三两日就能攻的下的，在这么下去，我族非得毁灭殆尽不可！大哥撤吧！”

        “不撤！小良通知全军半个时辰后，总攻！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全军出击。”

        此时小良突然跪下，哭喊道：“虽然我不知道大哥的想法是什么，但我恳请大哥撤军，不能再打了，再打就都没了，咱们兄弟二人几十年的心血不能在这里毁于一旦，算我求你了哥，撤吧！”

        大良久久的看着小良，六神无主的样子，慢慢走出大帐，见外面的士兵都以一种埋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周围不断传来伤兵的哀嚎声，突然大良猛的一惊，喃喃道：“我这到底是怎么了？”随后猛拍自己的脑袋懊悔道：“哎呀！太糊涂了，为一己之私，差点断送全族未来，小良！命令所有人后撤。”

        “难道真是天命？”大良看了看天说道。

        临淄城墙下方，北狄人的死尸迅堆积，血流城河，从尸堆中渗出，染红了城墙上下，北狄人如今是攻不成攻，守不成守，面对装备精良的齐军是无可奈何。

        此时传来撤退的号角声，北狄士兵纷纷喜出望外，二话不说撒丫子就往北撤。随着‘当！当！’的鸣钟声响起，北狄军如潮水般的撤退了，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攻城就遭遇了失败。

        ……

        北狄大军在傍晚时分，撤退至昌国邑附近，他们并没有继续往麦丘靠近，而是在距离昌国邑约十里外的一片旷野里扎下了大营，大营内北狄士兵在纷纷忙碌，大帐内，大良正在听取各族族长关于攻城战的报告。

        帐内争吵声不断，大多数族长不敢明着指责大良，纷纷指桑骂槐骂起小良来，指责小良指挥不利，无故牺牲了那么多族人。

        “够了——！”大良大喝一声，顿时安静了下来，“此次作战失利是我急功近利了，罪不在小良，你们要骂就骂我吧。”

        “这……”各族族长面面相觑，都不好意思在说了，纷纷保持沉默。

        大良负手走到帐前，久久凝视着夕阳西下，远方的巍巍群山染上了一层殷红血色，他心潮起伏，小白的存在，如同阴影般缠绕着他，这几年他一直被这种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气来，而这一刻，他竟有一种拨云见日的豁朗。

        心想“自己的人生自己去演义，没必要顾虑太多，不能为他人而活，就算这个小白与自己命运相同，但他也不一定会威胁自己。”

        想到这，大良回头对小良笑道：“小良且去休息片刻，我等会儿再找你。”

        “遵命！”小良匆匆行一礼，便退下去了。

        “诸位族长，此番攻打临淄是我一意孤行，没有何各位商量，但在坐留下来的诸位，都是随我征战多年的弟兄，我大良感谢你们还支持我，没有弃我而去。多谢了！”大良拱手道。

        “既然大王决心已定，我等又能说什么呢，只是不知大王下一步作何打算？是向北撤回族地，还是占据麦丘城另图展？”

        大良思考片刻，说道：“纪国国君那有什么消息没有，他自从上次他派遣使者向我提供齐僖公离齐之事后就再也没有后话了，没准纪武侯那家伙还能给我带来意外之喜也说不定。”

        “启禀大王，到目前为止纪国方面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一名族长说道。

        “哦！是这样啊。”大良的表情变的沉重起来。

        大良说道：“撤回族地虽然稳妥，但我们这次你付出岂不是白费了吗，族人不都白死了吗，我们好不容易打下麦丘，而麦丘物产丰富正好可以用作南下攻齐的前沿阵地，而且此城中有许多工具是我们部族没有的，可借此学习先进文明的技术，借而壮大自己的力量。”

        “那依照大王的意思我们回麦丘？”众人问道。

        “不错！先回麦丘休整几日，随后留守几名族长带兵镇守麦丘城，诸位再随我回族地，如何？”

        诸位族长纷纷点头表示支持。

        ……

        与此同时，小白他们也在商讨对策，临淄城守城将军们大多主张就此作罢，他们认为北狄虽然势弱但仍有三万因此不便再追。

        可太子诸儿却不是那种吃了亏就作罢的人，他坚决主张追击，这次连小白和纠也觉得不便再追，他们觉得北狄已经攻下麦丘城，他们万一退至麦丘，那么战局立即转变为我方攻城敌方守城的局面，况且北狄军在人数上占着优势，齐军并不占优势。

        诸儿一听大怒：“你们还是不是齐国人？一个一个都是不是爷们？蛮夷都打到临淄城了，临淄城！齐国的都，这对齐国是奇耻大辱啊！你们就这反应？明日申时三军随我出围猎北狄人，生擒大良小良。”

        诸儿的态度十分严厉，大帐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羞愧地低下头，这时，纠儿叹口气道：“这次麦丘城失守，临淄城被围，我负有主要责任，我愿承担责任，请太子处罚！”

        诸儿说道：“这事不怨你，要怨就怨纪国，是纪国与北狄人串通一气，想使我齐国大乱，我现在真想带着大军杀向纪国，把整个纪国上下屠个遍。”

        ???说完诸儿见众人都有羞愧之意，也知道检讨点到为止便可以了，于是他便对众人道：“大家先回去吧！希望大家能够保持清醒，以免影响军心士气，但出征依旧不变。”

        “纠可率一万民军守住临淄城，我再将刚赶到的二万军调回来供你调遣，这样就有三万军队，不要轻举妄动，你只管盯住纪国，以防不测，小白，成父随我率一万技击军主力北上追击北狄军，三天之内，我定要大破北狄！”

        “诺……”

        众人都纷纷起身告辞去了，这时诸儿突然叫住了小白，问道：“我一直很好奇，那个大良干嘛跟你过不去？你与他有何过节？你睡了他的女人了？”

        小白猛的一惊，脸红道：“不是！不是！我没有，可能是因为上次我守住了麦丘城，使得他怀恨在心吧！”

        诸儿大笑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挖他墙角呢，被他知道了兴兵报复，行了你回去吧。”

        (本章完)


　　(https://www.114wxw.cc/book/35412/14585987.html)


1秒记住114中文：www.114w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114w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