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九世之仇

鲁国国君的死，使得齐襄公的颜面扫地，齐国百姓无不私下议论国君与其妹妹文姜不清不楚的关系。

        而文姜因为丈夫的离去，自己又饱受齐鲁两国百姓们的非议，一时也承受不了，于是便独自离开齐国，来到齐鲁边境，这个不齐不鲁祝丘之地为鲁桓公守灵，曾经活泼开朗的少女，一时间变得少言寡语没了生气，同她的姐姐宣姜一样的下场。

        齐襄公为了挽回自己的名誉，转移民众话题，于是再次率军护送卫惠公复位，至此卫国也彻底成为了齐国的附属国，国内的议论也稍微了减弱了些。

        鲁桓公的死让一个人终日惶恐不安，那个人便是纪武侯，纪国若是没有鲁国的庇护，在齐国面前只不过是一盘菜而已，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一日，纪武侯突然收到了齐襄公的竹简，上面写着，明日辰时初刻（7~9）邀请纪武侯于黄地一叙。

        “辰时？这时间为何如此早，恐怕又是这齐国的什么计谋。”纪武侯的大夫们都觉得此行去不得，都拿鲁桓公来举例子，“国君鲁桓公就是因为去了齐国，结果……国君眼下正是非常之时，切不可妄动啊！”

        纪武侯看了看竹简又看了看这些禀忠进言的大臣们，叹了叹气，“齐强纪弱不去不成啊！诸位一旦我此去不回，这纪国还要拜托诸位了。”

        诸大夫们虽然想挽留纪武侯但迫于形势逼人，也只好赞同纷纷向国君行礼。

        ……

        次日辰时（7～9），齐襄公在黄地设席摆宴，纪武侯下车后战战兢兢地给齐襄公行礼，齐襄公笑了笑，一把握住纪武侯的手，“纪侯不必紧张，此番要君前来，只是叙旧贪心，聊聊先祖的过往……”说着拍了拍纪侯肩膀的。

        纪侯吓的脸色青，满头大汗，唯唯诺诺地跟着齐襄公入座。

        齐襄公心情愉悦地观看歌姬舞女的表演，一边吃肉，一边喝酒，但纪武侯哪有这个心情，惶恐不安，但一直故作淡定，见齐襄公只顾着吃喝玩乐，没跟自己说一句话，纪武侯自己也不说话，也没碰桌上的酒食，眼睛空荡荡看着表演，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

        齐襄公瞟了他一眼笑了笑，心想。这小子有点意思，于是放下手中的爵杯，主动问起纪侯来。

        “纪侯！”

        纪侯一惊身子一抖，“齐侯有何吩咐？”

        “呵呵！吩咐不敢言，咱们今天就是来叙旧的，君与寡人的先祖还是表兄弟呢！这么说起来咱们两个还是亲戚呢，你说是也不是啊？”

        “是是是，齐侯说的是。”

        齐襄公笑了笑，说：“好！既然是一家人那咱们就不讲两家子的话，寡人想要你纪国郱、鄑、郚三邑之地，你看如何啊。”

        纪侯当场愣住，随后便是雷霆般的震怒，纪武侯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吼道：“诸儿！郱、鄑、郚三邑之地，乃我纪国重地，这三邑分别产有大量的盐，铁，铜，你要我纪国这三邑，哼！门都没有。”

        这时甲卫冲了上来朝纪侯拔刀相向，大有威逼利诱的架势。

        纪武侯见状冷笑着说：“怎么？齐侯这是要威胁寡人不成？”

        齐襄公没有恼火，招了招手将甲卫撤下，然后拍了拍纪侯的肩膀说道：“纪侯不必担心，我说了今天只是同君叙旧没那么多事，况且寡人也不是个卑鄙无耻之徒，坐坐坐，咱们该吃吃，该喝喝。”

        纪侯冷静后坐了下来，望着桌子上一堆美食，狼吞虎咽起来。

        “经你这么一说寡人倒是真觉得饿了。”

        齐襄公看着纪侯大吃大喝笑了笑，“率性而活这才是真丈夫嘛。”

        “君上！臣弟有要事禀报。”

        姜纠看到纪侯在场，没有立即上前禀报。

        “二弟不必拘束你可以当着纪侯的面说，二弟有什么事情禀报啊？”

        “这……禀君上，卯时初刻（5~7）小白领一万技击军，朝纪国突击趁着纪军不备，连续攻克了郱、鄑、郚三邑之地，现在正向纪台进。”

        纪侯听后吓的筷子都掉到地上，随后猛地将桌案掀翻，指着齐襄公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诸儿，说！你什么意思？居然没有向我纪国宣战就对我纪国动手，你这卑鄙无耻的家伙，你与自己妹妹私通，还谋杀人家亲夫，你这家伙你……”

        “哼！纪武此言差矣，谁说我齐国没有向你纪国宣战，来啊！将宣战国书呈与纪武侯观看。”

        这时，一名大夫将宣战国书呈上来，纪侯接过国书看都没看就扔在地上，“这……这算什么？”

        齐襄公笑着说道：“宣战国书是有的，只不过晚了一点而已，现在国君可以回国整军备战了。来啊！送纪侯回国。”

        “慢！齐侯，寡人现在回去还有意义吗？诸儿你行，你真行，寡人服了。”

        说着纪武侯向齐襄公深鞠一躬并行礼。

        “寡人恳求齐侯，能放过我纪国一马，寡人愿意奉上郱、鄑、郚三邑之地，我纪国愿意臣服于齐国。”

        齐襄公哈哈大笑起来，“纪武侯你小子行啊！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也算是个大丈夫了。好！投降国书已经拟好，就请国君签字画押吧！”

        纪武侯举起颤抖的手，拿起笔在国书上签字，签字画押后竟然昏厥过去了。

        齐襄公这才从座位上起身，伸了个懒腰，鄙夷地看了看晕倒在地上的纪武侯，“嗞嗞！瞧这点出息，这纪国丢了郱、鄑、郚三邑之地，纪国也就算是废了。如此一来，九世之仇得以报矣！先父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

        纪武侯安全回国以后，越想越窝囊，不禁哀叹。

        “齐吾世仇。吾不能屈膝仇人之庭，以求苟活也！”

        于是急命人修书一封送于鲁国国君，此刻的鲁国国君，便是文姜与鲁桓公所生养的鲁庄公。

        那时的鲁庄公年幼，由哥哥庆父和大夫施伯和申繻辅政。

        鲁庄公年少无知，他在心里一直责怪齐国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扣留自己的母亲，每每想到这他都怀恨在心，想要教训一下齐国，当即同意了纪武侯的请求。

        这时申繻上前劝阻道，“国君，万万不可，现如今的齐国已经今非昔比，而今又得郱、鄑、郚三邑之地，其国力日甚一日，而反观我鲁国却相反，自郑国与我国断盟以来，我鲁国在外部就一直孤立无援，我们不妨借机拉拢齐国。臣近日听闻郑国大乱，我鲁国可趁此良机从中图利啊，至于这纪国迟早是要灭亡的，但我鲁国没必要同去啊！”

        “这……”鲁庄公犹豫了一会，突然齐国使者带来齐襄公的国书，国书上就写了一句话，“敢有救纪者，寡人先移兵伐之！”

        这封国书同时又给了，郑，宋，莱，楚，莒，等当时数一数二的诸侯强国。

        这些个诸侯国，有的漠不关心，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纪国灭亡与否和自己毫无关系，有的却十分忌惮，不敢妄动。

        这下鲁庄公也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此时的纪国就如同大海上的一艘小渔船，周围都是狂风骤雨浪，纪国灭亡如今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纪侯闻鲁国不肯出兵相救，而周围的大国又对纪国的生死漠不关心，纪侯心里已经清楚自己度不能守，于是将城池妻子交付其弟嬴季，进入宗庙拜见列祖列宗，在宗庙里大哭一场，直到半夜开门偷偷逃走，不知所踪。

        第二天上朝，嬴季眼见纪国只剩下半壁江山，而小白率领的齐军又兵临纪台城下，于是忙问诸大夫们该如何是好。

        “诸位眼下正是非常之时，寡人请教诸位，死国与存祀，二者孰重？”

        诸大夫皆说：“存祀为重。”

        嬴季又问：“苟能存纪宗庙，吾何惜自屈？”

        诸位大夫面面相觑，各自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君上降了吧！”

        于是随即写下降书，书上所写，“愿为齐之外臣，守酅宗庙。望齐侯许之。”

        然后嬴季将纪国土地户口之数，尽纳于齐，叩乞哀。大开纪台大门恭迎小白入城。

        不久齐襄公亲自来到纪台受降，齐襄公收其版籍，于纪庙之旁，割三十户以供纪祭祀，号嬴季为庙主。

        纪武侯的夫人因惊悸而卒。襄公俞葬以夫人之礼，公元前69o年，齐襄公八年，至此纪国彻底被齐国吞并，九世之仇，终于在齐襄公时代了结。

        纪国灭亡后，齐襄公兴奋的一把抱住了小白，说道：“弟弟多亏你想出来这个点子，要不然这纪国也不会就这么快被我齐国并入，你立了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寡人都给你。”

        小白毕恭毕敬地对齐襄公说：“臣弟不要什么奖赏，臣弟只想君上以后不要再去祝丘了，国君影响不好。臣弟也是为您着想。”

        齐襄公心里有些不悦，但没有表现在脸上，拍了拍小白的肩膀说道：“知道了！”

        说着兄弟二人一起回临淄城，接受齐国百姓们的欢呼，就如同上一次麦丘之战般，这已经是小白第二次接受百姓们的欢迎。

        齐襄公八年，五月初一，临淄城城南外人头攒动，彩旗招展，锣鼓喧天。齐国百姓们自的装扮城市，去迎接得胜而归的英雄们。

        依照齐襄公命令，临淄城所有的士卿大夫，公室成员都要在城外迎接平纪大军班师凯旋。

        现场的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着，议论着齐襄公如何赏赐小白，就如同上次猜测齐僖公一样。

        上一次小白不在麦丘战场力挽狂澜，反败为胜，守住了麦丘城，而这次是以极快的度攻下了纪国，使纪国并入了齐国的疆土，小白既有平叛之功也有开疆拓土之功，若是这次小白还向上次那样，不奖反罚，那齐国的百姓们可就真替小白感到不公的。

        来了！”就在众人谈笑风生的时候，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中响起，人们于是纷纷伸长了脖子望向只见远处的官道，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这技击军与齐国的普通军队有着明显的不同，军队行列整齐划一，每个技击军的脸上都自信满满，持戈持剑，大步向前。单看盔甲流光溢彩，因为齐国尚紫，所以每个技击军的盔甲里面都还穿着一件紫衣。但在春秋时代，紫色是一种贵色，但凡衣服上有点紫色的，都价值不菲。也从侧面彰显齐国的强大。

        进城的一路上，百姓们大多数都在喊，“小白万岁！齐国万岁！”而却很少有人喊“国君万岁！”

        当时小白脑海里面窜出来一个词语，“功高盖主！”小白慌张地看了看齐襄公。

        只见襄公面色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小白心里清楚，功高盖主祸必至之，但这也不是他的错啊！但自己想了想也不是下面这些百姓们的错，所以小白很是郁闷这到底是谁的错……

        进入临淄宫内，齐襄公端坐在大殿之上，脸色甚为不悦，底下的大夫们早已是习以为常，毕竟齐襄公性格无常，也猜不猜他要干什么。

        齐襄公猛的一拍桌案，“小白何在？”

        “臣弟……在！”

        “哼！如今你立下大功，寡人要赏赐你点什么？……这样吧，小白我看你挺聪会的，正好最近寡人要整理家谱典籍，你就卸下城父一职，暂时由雍林接任你，你去临淄宫内的盟府（古时候的图书馆）里修缮家谱吧，没有寡人的谕旨你就不得出盟府半步，知道了吗？”

        “臣弟……领命！”

        这时，纠看不下去了，便站了出来替小白说了句公道话，“君上您这是要软禁小白吗？君上小白犯了什么罪，有功不赏反而罚，请君上明示。”

        齐襄公大怒，“寡人即刻命小白前往盟府，将盟府用铁锁锁上，并用铜汁浇灌锁芯，永远别出来了。”

        “纠你要是再求情，我让你也去边境驻防！”

        纠没有再说话，站在原地看着侍卫领着小白往盟府去了，其他大夫也不敢上前求情。

        小白临走时，转身看了诸儿一眼，此刻心里并不怪罪齐襄公，他知道从此以后他们兄弟二人已经恩断义绝，而他更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诸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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