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满门覆灭

宣德十一年,国号为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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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点,大齐长安城后宫。&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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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答应,奴才劝你别不识好歹,喝了这杯酒,你也痛快,奴才也省事,奴才可不比您好命,生来就是贵人,可以享清闲,惜贵人那里可是有大把的差事等着奴才去做呢”&1t;/p>

        一个身着太监服饰一脸蔑视的人看着被按在地上衣衩凌乱的人,阴阳怪气的说道。&1t;/p>

        凌芊染认的他,他是轩辕厉身边的大太监,李风,从小就跟在轩辕厉身边,可以说,从轩辕厉还是个不得权势的王爷时他就已然是轩辕厉的心腹了,轩辕厉不少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情都是他出面去做的,昔年,凌芊染与轩辕厉并肩作战之时与他也算是熟人了，待到轩辕厉成功坐上龙椅之后她与这个李风就交集甚少,不想今日再见却是这般场景。&1t;/p>

        “你让皇上来见我,你叫他来见我一面,他在哪里,你叫他过来见我！”&1t;/p>

        被按在地上的人忽然奋力的抬起那张被打的肿起又满是灰尘的脸,喑哑的声音仿佛是磨着嗓子出来的,纵然这张脸此刻已经看不清楚原本面貌,可是那双顾盼生辉仿佛蕴着无数星光的眼睛依旧美的摄人心魂。&1t;/p>

        李风被这双眼睛看了个正着不由得一个晃神,虽然微末之时便识得这位,当初这位主封后时还是自己来宣的旨呢，虽然现在被削了位份踩在脚下，可是不经意间还是会被这张脸的美乱了心神,眼里终究是掠过了一丝不忍,手里端着的酒也是略微的往后缩了缩,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也对,除非他是不想活了,要不然这宫里最大的两个主子都想要的命谁能保得住,就算自己从小就跟着当今圣上,对于圣上来说他也不过就是个有点脸面的狗而已,可怜这位主啊,生的漂亮,母家也是盛极一时的家族,可惜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功高盖主的结果就是狡兔死走狗烹啊。&1t;/p>

        李风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天色,知道耽误不得了,过一会那位贵人要是看见凌芊染还活着,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李风急走几步上前钳住凌芊染的脸,打算强行灌下毒酒,奈何生死之间凌芊染竟然也爆出了异于常人的力气,紧咬牙关死活不肯张嘴,李风一时之间竟然也奈何不了她。&1t;/p>

        正在僵持之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声音&1t;/p>

        “惜贵妃驾到！”&1t;/p>

        李风急忙松开手面朝着凤染宫门口跪了下去,其他按着凌芊染的人也松开了手跪了下去，&1t;/p>

        凌芊染趴在地上,即使现在已经没人按着她,她也没有力气抬起头,趴在地上逆着光线她眯着眼睛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色蜀锦绣着凤穿牡丹图案的人摇曳生辉的走了进来。&1t;/p>

        “奴才见过惜贵妃,惜贵妃万福金安。”&1t;/p>

        没有理会跪了一地的奴才，而是径直开口说道：“哟,姐姐,你怎么趴在地上.你们这群狗奴才就是这样伺候本宫的姐姐吗,本宫看你们的脑袋可真是不想要了啊”&1t;/p>

        一把江南烟雨里浸透出来的温柔嗓音说出这句话本应是让人感觉春风拂面的,可是跪在地上的李风和凤染宫里的其他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1t;/p>

        李风赶忙膝行几步上前说道：“贵妃娘娘,奴才想着后日就是您的封后大典,奴才不想宫里见血冲了您的好日子,晦气不是,对这个小贱人就下手轻了些,可没想到这个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骨头倒是硬的很,奴才这就是撕了她的嘴,不怕她不喝下去！”&1t;/p>

        不知是地上的凌芊染这般狼狈的模样让她愉悦还是李风的那句小贱人让她觉得顺耳,&1t;/p>

        一时间这位惜贵妃竟然也没表现出动怒的样子,反而笑出了声。&1t;/p>

        “怎么,姐姐,是不认得我了么,我是墨惜啊,我的好姐姐，这个名字当年还是你求了父亲给我改的呢,不记得我了吗？”&1t;/p>

        不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凌墨惜,她的好妹妹，她一心都想保护的好妹妹，&1t;/p>

        凌墨惜原名凌素素是她父亲的三姨娘所生,她十二岁那年她的生母就过世了,是凌芊染求了父亲将她过到母亲名下,改名叫做凌墨惜,一如家中嫡女养着,凡是有好东西必定是一人一半,凌芊染当年和大哥翻脸，和安定郡主吵架，都是为了不让她这个妹妹受委屈，轩辕厉登上那把龙椅之后封凌芊染为后,只因她这位妹妹哭哭啼啼的来找她，说此生不愿嫁人只愿陪她左右,若是她不肯圆了她的心思，就死在她的面前，可笑她当时还觉得她一片赤心，感动不已，当日便求了皇上封了她为惜妃，迎娶入宫，还一度觉得十分委屈了这位妹妹，处处包容爱护，又因她平素甚少出门，后宫之事便大多交于她来打理,以至于后宫只识惜妃，哦，现在是惜贵妃了，却无人想到还有她这么一位中宫皇后。&1t;/p>

        “凌墨惜！”凌芊染慢慢的说出这三个字，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要把这一生的疑问都咬碎了弄明白了。&1t;/p>

        “姐姐，皇上仁慈，定要赐你全尸，所以才给你送来这杯美酒，若不是念在姐姐往昔的功劳，凭着凌寒勾结定北侯密谋造反这一条就该一道凌迟了才对啊，啧啧，看这个天色，想必母亲和父亲已经快要上路了吧,姐姐你快快喝下这杯酒，黄泉路上还能有个伴啊。”凌墨惜用帕子掩着嘴，娇娇柔柔的声音吐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1t;/p>

        “怎么可能！”凌芊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地上挣扎了起来，猛的扑向凌墨惜,&1t;/p>

        “快快快,拉住她！”李风尖着嗓子大声的喊道。&1t;/p>

        凌芊染都没能碰到凌墨惜的衣角便被那些人再度按在了地上，李风上面拽着她的头把她的脑袋抬了起来，直接就是几耳光甩了过去，早就已经被打的肿胀的脸又雪上加霜，血顺着嘴角就淌了下来，可是凌芊染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依旧只是死死的盯着凌墨惜。&1t;/p>

        “行了行了,本宫还有话没和姐姐说完呢,你先退下”&1t;/p>

        凌墨惜摸着涂满大红蔻丹的指甲懒懒的说道。&1t;/p>

        凌芊染仿佛一只被逼到了绝境的困兽,&1t;/p>

        一字一顿的说道：“凌墨惜,他轩辕厉如今灭我满门，可是忘记了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当初我凌家一族倾全族之力助他上位，他可曾记得曾承诺于我们凌家承诺于我什么！”&1t;/p>

        凌墨惜似是很惊讶的看了一眼凌芊染，说道：“莫不是姐姐到今天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当真不知道？啧啧啧，姐姐啊姐姐，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真好还是愚蠢好啊，你也说了当初圣上是靠着凌家才有了现在的位子，天下人皆说皇上当年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如果不是娶到你的话，如今这天下说不定是谁的呢，可是姐姐啊，他可不是当年那个无权无势陪你花前月下说尽甜言蜜语的厉王爷了啊，他现在可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啊，你说他愿意听天下人说他是靠着一个女人才有了今天这些话吗？实话告诉你,皇上啊,早就对你,对凌家不满了,以前是没有机会,如今圣上羽翼已满,你说他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当然是血洗了你凌家,以扫旧日之辱啊。”&1t;/p>

        凌芊染愣怔在原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觉得当年那些事情对他而言是耻辱？是不想回忆的过去？”忽而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凌墨惜说道：“凌墨惜,你是骗我的吧,纵然我凌家一族不复当年荣光,可是我哥哥依然手握三十万大军，依然是卫国将军,我外祖父是大学阁掌阁,他轩辕厉敢杀了我杀了我父母,就不怕我哥哥外祖父反了他吗？何况，如果是灭凌家满门，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不姓凌吗？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1t;/p>

        凌墨惜向着身后扫了一眼，立刻就有宫女有眼力的搬了一把椅子奉了一盏热茶过来，凌墨惜慢慢的坐了下来，轻轻啜了口热茶才不慌不忙的开口：“姐姐能想到这些，证明还没有傻到无可救药啊，今天以后怕是与姐姐也没有再见面的日子了，本宫今天就大慈悲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了。”&1t;/p>

        “还有啊，姐姐说本宫是凌家人，说本宫姓凌，这个本宫可不敢应承，如今谁人不知道凌家密谋造反，要被皇上诛其九族啊，本宫现在是内阁府傅张大人的嫡次女，张墨惜，可不是姐姐你口中的什么凌墨惜。”&1t;/p>

        “你们无耻之极！凌墨惜，我们凌家可曾有对你不过的地方，我曾有对你不过的地方，你在凌家，吃穿用度与我一般无二，我从小便护着你，你如今就这般回报我回报凌家吗？不对，不对，以轩辕厉的性格他既然想完全抹掉过去除掉凌家他为什么会放过你？你们是不是早就暗中勾结在一起了？是不是早就预谋着这一切要除掉我除掉凌家了？否则他轩辕厉凭什么放过你，还给你新的身份让你位列贵妃？”凌芊染仿佛想通了什么，盯着凌墨惜问道。&1t;/p>

        凌墨惜状似怜悯的看了一眼凌芊染：“姐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你现在才看明白会不会太迟了一点？你以为父亲大人与定北侯密谋的信件是怎么出来的？那是皇上命人防了笔迹，再由本宫偷了咱们父亲大人的公章盖了上去的，这也要多谢姐姐自幼带本宫进出父亲大人的书房本宫才能一举得手不被怀疑啊，至于姐姐你，本宫无非就是给你用了点不能生育的绝子药，可没想到这药药性太猛，伤了姐姐身体可真的不是妹妹的本意啊。”&1t;/p>

        忽而凌墨惜的声音变得有些听不出情绪来了：“至于你说的你从小护着我，凌家待我与你一般无二，这恩情我可不敢受，你对我好，难道不是像养狗一般？开心了就摸一摸，不开心就把我仍在一边，你护着我，无非就是碍于你凌家的尊严不受他人轻视，至于父亲母亲还有咱们那位好大哥，何时把我当成一家人过？我只不过就是他们眼里一个可有可无比婢女高贵不到哪里去的下等人！在他们眼里，我生母出身低微上不得台面，我也一样！凭什么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府嫡女,大学阁掌阁的嫡亲孙女,众星捧月的长安明珠？我样貌才情哪样不如你这个蠢货？不过就因为我是庶女就处处被你压了一头！你们何曾想过我的感受？既然你们从不把我当成凌家人，那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因为情绪愤怒凌墨惜甚至忘记了拿腔作势的自称本宫。&1t;/p>

        可凌芊染心念周转间已经听不清她说的别的话了，满脑子都是她说的幼时是她带着凌墨惜出入父亲书房，父亲曾告诉过她不要带着她人来到书房重地，可是她不以为然认为凌墨惜是她的妹妹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可以，久而久之父亲又不忍责骂与她，便也放任不管了，可是那也都是孩童之时的事情了，难不成那时凌墨惜就已经有了别的心思？凌芊染忽然近乎疯狂的挣扎起来，尖利着嗓子大声的喊道：”是我害死了父亲母亲，是我害死了父亲母亲，这么多年，我竟然护着一个白眼狼这么多年，我竟然放任一个没有心肝的人在我父母身边这么多年！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凌芊染眼睛通红的看着凌墨惜，眼里的神色似乎想把凌墨惜拆吃入腹，可是依旧是被那些宫女太监死死按住，动弹不得。&1t;/p>

        “姐姐别生气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姐姐不好奇皇上怎么丝毫不顾忌咱们母亲大人的母家还有咱们那位还是卫国将军的哥哥就直接动了姐姐动了父亲母亲吗？”&1t;/p>

        凌墨惜像是逗弄一只被按在脚下的老鼠一般用脚尖勾起凌芊染的下巴轻轻柔柔的问道。&1t;/p>

        凌芊染被迫抬起头看着凌墨惜，一双仿佛融进了世界所有怨恨的眼眸死死的盯住她。&1t;/p>

        凌墨惜看着凌芊染想要杀了她的眼神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收回了脚：“何必这个眼神看我，成王败寇，当初你要是聪明点何至于走到今天，你怨得了谁，咱们的父亲母亲当初可是不同意你嫁给皇上的，若不是你以死相逼非当今圣上不嫁,怕是今日凌氏一族依旧是长安城里最威赫的士族，连皇上也不敢轻易动其根基,你先别急着疯，本宫来告诉你，皇上已经连十三道圣旨召咱们那位大哥回京了，第十四道圣旨就等着最后一样东西就要出去了，知道是什么吗？是昭告天下你薨了的讣告啊，咱们那位大哥从小疼你，你猜猜看，他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律法有令，非战争期间，将军进京可是只许带亲近亲随，且不可过一百人啊，这次皇上就是要连同卫国大将军的亲信一起诛杀干净，至于你母亲的本家安氏一族,知道凌寒与定北侯勾结却不上报朝廷,一并沦为谋反罪,满门抄斩,皇上仁慈,念其年老,不处以极刑,一会儿,皇上一道圣旨,安家满门就与你的好父亲好母亲一并上路了,皇上英明啊,斩草不就是要除根吗？”&1t;/p>

        凌芊染此时就像是被抽了灵魂一般，木讷的趴在地上，不一言，只能从不停颤抖的身体能看出她现在的内心波动到底有多大。&1t;/p>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上前给凌墨惜跪地行了一礼，：“贵妃娘娘金安，事情已经办好，凤染宫共六十六名宫女太监，已全部伏诛，按照娘娘吩咐，其中秀姑是被放进了野兽笼子里被猛虎分食，梦晶梦莹卖进了寻香坊，接客了三天，伺候的都是最下等的人，因为怕她们自行了断，送去之前已经断了手脚喂了软骨的药，保证是清醒着过了这三天，现在已经被溺死，属下亲眼看见她们断的气。”&1t;/p>

        “嗯，干得不错，下去领赏去吧，”凌墨惜赞许的点点头，听到这个消息似乎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好了。&1t;/p>

        凌芊染听着这一切，闭上了眼睛，一行血泪慢慢的流了出来，三天前，她派梦晶梦莹回凌府探望父亲母亲，晚上时候没有回来，只有一个自称是凌府的人送来口信和梦晶梦莹随身的珠钗，说梦晶梦莹被母亲留在凌府几日，帮着教导下凌府新来的下人，因为看见了梦晶梦莹的珠钗虽然觉得奇怪母亲何时连教导下人的事情都要亲自过问了，却也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傻的可以，母亲明知道梦晶梦莹是自己身边得力的人怎么会留下她们，那个自称是凌府的人也没有丝毫证据可以证明他是凌府的人，秀姑姑当时多问了几句自己还嫌她多心，让她下去，现在想起来，凌墨惜说的对，如果不是自己蠢，自己和父亲母亲哥哥还有身边的人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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