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盖房进入冷却期，卫嘉没事就去看进度，琢磨着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他也是新手，但实践才是最好的老师，学着学着不就熟练了？把熟练度刷上去！

        这么一栋瞧着干干净净的房子，还有里头的搭配，让老姜头瞧着眼热不已，所以他扭扭捏捏的过来找卫嘉，说想给自家也修一个那样的榻。

        卫嘉一口答应，毕竟这次姜家人出力大，忙前忙后的，修个塌简直义不容辞。

        “没问题啊！姜爷爷什么时候要？”

        老姜头犹豫着，“先等你们盖完吧。”

        别人家还没地方住呢，他也不好意思插队，毕竟自家没那么迫切。

        “好，这事我就记下了，等回头我手艺也练熟了，好好的盖一个。”

        老姜头千恩万谢的走了，他老早就像换个床，只可惜木料贵换不起，这不刚好撞上大运了吗？此刻他万分感谢当初的自己，就因为一时善念，结交了一户靠谱的朋友。

        卫韩温跟卫韩良两兄弟，一边活泥一边争论应该先盖堂屋还是先盖大房的房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直分不出胜负，老三卫韩恭在旁边只是笑。

        最后他们仨一直决定，先盖堂屋，毕竟堂屋是吃饭的地方，少不得，还要把厨房盖起来，不然遇上下雨，雨水都快飘进锅里了，一边说一边展望日后。

        还在厨房里烧火的二房媳妇沈翠突然说，“难得看到他这么高兴的样子，前段日子都快把我闷坏了。”

        大家都闷着，搞的她都不好意思高声。

        “我们已经跌到谷底，如今也该到了反弹的时候。”乔三娘接话，同时在锅里搅动着淡灰色的液体，液体慢慢凝固成型，再倒入草木灰水，就是一盆好菜。

        这些天因为都在干体力活，所以吃的比较丰盛，好不容易休息，乔三娘正说换个菜谱。

        说话间就有人在外头喊，“卫大家的，你在家吗？”

        原来是买黑豆腐的人到了，乔三娘按照老规矩切好装盆，收了两个铜板，对方却不肯走，一个劲儿的伸长脖子跟乔三娘扯闲篇，试图再多停留片刻。

        但是这个角度，她什么也瞧不见，面对乔三娘了然的眼神，讪讪接过黑豆腐，悄默声的走了。

        乔三娘再看自家格局，没有院墙没有篱笆就是这点不好，干点什么都被邻居看个一干二净。

        盖个房子也被看了个清楚，老是有人借口过来看几眼。

        所以这边晚饭后一家人说话，乔三娘犹豫着还是把这事说了出来，虽然目前没什么，总要想个解决办法。

        卫爷爷思路转了几转，轻不得重不得，跟邻里相处也是一门学问呐，他有意锻炼下头的孩子，于是转而询问三个儿子的意见。

        卫韩温心说要看就看呗，还能隔空把秘方看走了？这些日子他天天和泥，也算是练出来了，终于发现有些东西看似简单，其实里头的窍门深着呢！没人带领，摸上三四年才能算入门。

        老二卫韩良也是这么想的，并且暗自说要加快制砖的办法，早点砌一道院墙隔开。

        老三一向是大哥说什么跟什么，很少提出自己的意见。

        卫爷爷环视一圈后突然说：“嘉哥儿，你觉得呢？”

        这还是头一次，在这种场合卫爷爷询问卫嘉的意见，平时他都是带着三个小的出门消磨时间的份儿。

        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卫嘉身上，卫嘉不慌不乱却开始说起另外一件事：“娘，最近的黑豆腐收入账本交了吗？”

        乔三娘连忙回话：“早交了，日日都要交的。”

        “最近的涨幅呢？”

        “有多有少，”乔三娘咽下唾沫，“总的来说，是越来越少了。以前能有三十多文，现在只剩二十。”

        “爷爷，我想把这个黑豆腐的制作办法，教给村里其他人。”卫嘉最后说。

        倒不是卫嘉有钱不会赚，而是他考虑到更多的因素。首先做黑豆腐的制作办法很简单，基本没什么技术含量，如果是会做豆腐的人家，三两下就能琢磨出办法来，其次，做黑豆腐非常累，要洗要切要磨碎，琐碎费时，也就是靠着独家经营能赚几个铜板，同时也差不多占住了两个成年劳动力。如今能够经营出这个局面，全靠晚上他们偷偷去挖魔芋块，白天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一旦有人反应过来，他们就赚不到钱了。

        而且最初卫嘉鼓捣黑豆腐根本也没指望赚钱，他是希望跟金石村的原住民打交道结个善缘，打破原本的僵持，如今目的达到，不妨施恩施到位。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他们不好意思开口向我们要黄泥砖吧？”卫爷爷微微一笑，揭穿卫嘉的最终目的，走一步看三步，他这孙子真是下一辈的佼佼者。

        “还是爷爷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卫嘉拱手，他抢先一步让别人占到便宜，有点礼数的人家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要是他们脸皮真这么厚呢？”卫韩温突然发问。

        “那就狠狠拒绝咯，他们都好意思提这种过分的意见，我们当然就好意思拒绝咯！不过，事情没发生之前，我们也没必要先预设立场，把对方预设成坏人吧？”

        “嘉哥儿说得对！没必要先觉得对方是坏人，事到临头才能看出什么。”卫爷爷站了起来，“配方这事我去找村长说。”

        也该他这个长辈出马了。

        具体怎么安排的，卫嘉就不清楚了，总之金石村的村长把整个村里人都聚在一起，告知了这个消息。

        村民沸腾了，如今有个秘方当然要自家私藏，保证后代能够享受，哪里还有人巴巴的送出去呢？自然有人觉得卫家人是不是脑袋坏掉了，这样的想法说法一出口就被怼了。

        “既然这样你别学啊！就留给我们来学。”

        那人喃喃自语，“不学？不学才是真的傻子！”

        村长看底下吵成一团，假咳两声控制住局面，示意村民竖起耳朵：“卫先生把秘方献出来，那是他的善心，但是咱们不能不当一回事，我在这里先立两条规矩，做不到这事就算了。”

        村民哪里能放过到手的鸭子，立刻满口答应，赌咒发誓。

        金村长这才继续说：“第一条，等到春耕秋收时，一家出一个人帮卫家的忙，连续三年，可要的？”

        “这个没问题！”

        “第二条，黑豆腐的法子咱们学会了，自家人吃或者送给亲戚都没问题，但是，不许把制作方法透露出去，谁家要是透出去，以后就别当金石村的人，懂吗？”

        “懂懂懂！”

        这个秘方以后就是金石村共同的秘密，而共同的秘密这种说法，会在无形中拉近人与人的距离。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乔三娘抽出一天来，在村长家的厨房演示怎么做黑豆腐，一边人用断断续续的方言解释，一边人用磕磕绊绊的官话提问，画面倒也有趣。

        这东西本来也不难，很快大家都学会了，而卫家人也顺利融入了金石村，连带着跟他们一起来的两户人家，杨家跟严家也是，时常能看到各家小孩一起玩。

        小孩子本身就没什么隔阂，卫嘉教他们跳房子，丢沙包，没两局就熟了，跟在他屁股后面转。

        而这时新一批的黄泥砖又做好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没有先盖自家房子，而且跑去老姜头家，去给他盖榻。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该先忙自家的活儿啊！”老姜头搓着手，他不好意思又拦不住，只能在旁边打下手。

        卫韩温负责用墨斗弹出直线，卫嘉在旁边递砖边解释：“盖房子一干就是十多二十天，盖个榻才花三天，当然是先盖榻啦，没事，都是干熟的，快的很。”

        三天还是多算的，如果真要赶工，一天都能干完。

        老姜头莫名感激，无以表达自己的感谢，干脆去厨房摸出两个鸡蛋，做了一碗鸡蛋糖水，这东西他连小孙子撒泼打滚都没舍得给，如今拿来招待客人倒正好。

        卫嘉盛情难却，喝了口酸甜味的红糖鸡蛋水，放久的红糖会变酸，但在乡下地方只有招待贵客才舍得拿出来。

        要命啊。

        这榻再精益求精，还是在两天半盖完了，上面糊了一层平整的泥，经过风干后就是一张完整的榻，面积宽还透气，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移动，但是在免费面前，一切缺点都是浮云。

        老姜头一想到自己换了个宽敞的睡处，高兴的合不拢嘴。

        回去的路上，卫韩温酸的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他撇嘴，“这样真的有用吗？帮着老姜头免费做一个，就会有人来找我们定做？”

        “样板间的威力，当然很大，看到实际使用的过程，好用方便，再跟木架子床的三两价格一比，谁能不心动呢？”卫嘉一边说一边熟练的给卫韩温顺毛，“到时候有人来定做，爹也学会了，就能拿大头的钱，买肉吃！”

        卫韩温听到这儿也馋肉了，毕竟干体力活真的很耗费体力，不吃重油盐的东西根本提不上劲，他刚刚畅想了一下吃肉的畅快，突然回过味来，眉毛倒竖，“臭小子，把我当成和哥儿来哄了是吧？”

        卫和就爱念叨跟着大哥有肉吃。

        卫嘉哈哈大笑，一转身子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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