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两难之抉择

　　云伊知道颜染定有后话，便没有搭茬，只听他接着道，“杀了这小妖精，不但可以将他啃食的灵力找回来，他还能补给你相同的灵力，因此有一些妖界之人便会用它来控制分寸进行修行。”

　　“那他岂不成了修行至宝？”

　　颜染看了云伊一眼，苦笑着指了指自己，“杀了它，不但能增长灵力，还能泯灭人性中的善，放大意识中的恶，直到成邪成魔，不用再顾及什么苍生教条，便也就能放开手脚大开杀戒，以至立于三界至尊，真真是修行至宝。”

　　竟还有这样的稀奇玩意儿。

　　云伊不禁感到十分神奇，怪不得她刚刚有将他们都扒皮吃了的冲动，斩杀一个尚且有这般威力，若是这一屋子都让她给灭了，她岂不是不用顾及许多，妖界这些个活了千年万年的野味灵蔬倒是任她吃个够了？

　　“小伊伊，你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会觉得此刻云伊的神情有些恐怖？

　　“所以，要么被他们咬死，要么变成恶魔？你，选了后者？”

　　“若是你，会选择被他们咬死？”

　　云伊摇摇头，“当然不会，我曾经看过一部动画片，里面说，世上本无魔，唯心魔尔。所以比起担心自己是否变坏，还是保命要紧，没有命，连对抗心魔的机会都没有了。”

　　颜染的眼圈有些红。

　　他被困在这里三年，清醒的时候，都会被是生、是善这两难的抉择困扰，他会愧疚，会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鬼，没有书上那种英勇就义的精神。

　　可是，他发现，云伊只用一句话，便将他救赎了，将他骨子里千年万年的观念给打破了。

　　他觉得，他好像重生了一般，似乎真的能控制自己的心魔一般。

　　昏暗的石室里，充满了光明。

　　两个人躲在颜染设的结界下。

　　漫天乱飞，满屏乱撞的黑毛球如同嗜血的凶灵，血盆大口撕咬着结界，似乎能听见咯嘣咯嘣琉璃破碎的声音。

　　“妖君这结界似乎不太结实。”云伊的口气略显嫌弃。

　　好在妖君大人大量，并不计较，“起初这防御界还能抵挡数月，后来便是几日，再后来便是几个时辰，眼下也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要来啃食本君了。”

　　“如此说来，妖君被困在这里有年头了。”

　　“不多不少，三年零两个月。”

　　云伊点点头，已然明了，“当初你在天上说要回来修炼大成，原来便是如此修炼的。”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

　　“嗯？”

　　“本，本君是说本君可不想修炼这么变态的法门，是，是曾祖将本君关在这里，非要让本君变成和他一样的魔头！”

　　颜染哼了一声，此刻再面对是否成魔已经不那么纠结了，“若不是本君乃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至美之妖，死了着实可惜，本君被他们吃个精光又如何。只是眼下本君一时清醒，一时迷糊，灵力虽然高了不少，结出的防御屏却因为融了这帮小妖的邪气，让它们更加容易破了。”

　　颜染忽的捂着脑袋顿了顿，似乎在压制什么，“所以若云伊不想变成本君这副模样，待会它们攻进来的时候，尽管躲在本君后头才是上策。”

　　话音落，只听咔嚓一声，黑色毛球急坠而下，流着口水血浓的獠牙看起来有些恶心。

　　颜染挥着羽扇便扫了一片，那只赤色的眸子更红了。

　　小妖精们见颜染气势汹汹，一时间也不太敢再往上冲，颜染回头邪佞一笑，“云伊，给你几个，我们一同成魔可好？”

　　这话明显就不太正常了，但是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可见即便成魔的颜染，也不会是个变态杀人狂什么的。

　　话落剑起，便有十来只向云伊扑来。

　　云伊一边感叹性格分裂害人不浅，一边躲避这些灵魔精，可是人在墙角，已是避无可避，挥起掌风，掏出饭铲子，便拍飞了近前的几只，那几只飞的老远，撞到对面的石壁上，瞬间灰飞烟灭，云伊有些瞠目，这未免也忒脆弱了些。

　　云伊只感觉自己的灵力在可以感知的情况下升了一丢丢。

　　只是心境，除了更想杀了这群小妖精提升灵力以外，倒也没有其他邪恶的想法冒出来，便又大胆的将剩下几只一同拍飞了。

　　颜染退回来，一边坎着灵魔精，一边同云伊道，“如何，小伊伊，现在有没有想做点什么大胆的事儿？比如当场便扒了如此貌美如花的本君的衣裳？”

　　云伊昵了他一眼，思考道，“妖君先不要动手，待我再杀几个试试，看看会不会有你说的那种想法。”

　　说着，云伊已经冲到了灵魔精堆里大开杀戒了。

　　颜染皱眉，想着难道才杀几个小妖精就已经让云伊变得这么嗜杀了？他要不要去阻止？他不应该让云伊在他这里变坏，可是变坏又有什么不好，将来他也是要变坏的，就让他们一起在邪魔中挣扎吧，这样，他才不会孤独。

　　想着，颜染已经再次冲进了灵魔精的圈内。

　　“妖君，你不要过来，让我自己杀就行。”云伊回头，提醒着颜染，因为她发现她的心境并没有怎么变化，或许，这些小妖精的副作用对她并不管用，她现在只想多杀几个来实验她以为的到底管不管用。

　　可是在如今的颜染眼中看来，云伊此刻已经忘了善恶，只是想独吞灵力罢了。

　　他怎么能让云伊一个人入魔，他怎么能让云伊挡在他的前面。

　　所以，他是如何也不会躲在云伊的保护伞下。

　　云伊见颜染不听劝阻，有些着急，她挥动饭铲子，不断扔出南瓜刃，虽然灵魔精生命脆弱，可她的灵力毕竟与颜染差一大截，颜染挥扇是一片，她抬手是几只。

　　一个是阻止不了对方，一个是不太那么想阻止对方，二人便默默不语的，仿佛拍苍蝇般的杀起了灵魔精，还专门拍咬过自己几口的，或是培养它们多咬几口的。这过程虽然听起来有些痛苦，但是效果也是忒好。

　　颜苍为了让颜染的灵力早日突破至神，耗费三百年，吸纳了天地之怨毒之气，又不知什么时候偷了地狱迷魂殿前积攒怨灵怨念的邪怨珠，混了十万只蝗虫妖才制成的这十万只灵魔精，若是让他知道这些个灵魔精被云伊分去五分之一，定要气的吐血不可。

　　只是，十万只，听起来没什么概念，杀起来却是累的要人命，若不是杀灵魔精有长灵力的作用，恐怕二人早都爬不起来了。

　　颜染结果了最后一只灵魔精的性命，他依旧四处寻找着，双眸已经全都变成了红色，他的眼前，只剩云伊一个活物，所以他毫不迟疑的挥着羽扇朝云伊扇去。

　　云伊察觉到身后的风声，已是躲闪不及，气刃划伤了右臂，血液飞溅出来，恰有几滴落入颜染的眼中。

　　颜染一愣，瞳孔恢复了墨色。

　　“小伊伊，你没事儿吧？”

　　云伊捂着胳膊，虽不明白颜染怎么忽然又变正常了，却也只摇摇头，“还好你没坎第二剑。”

　　颜染呵呵的笑了几声，最后的声音竟变成了狂笑。

　　云伊抬头一看，这厮的瞳孔又红了。

　　真真是好不过三秒啊！

　　刚刚，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他比什么拍妖精，眼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该如何是好。

　　“妖君，你冷静一下，杀了我可长不了什么灵力。”

　　颜染凝视着云伊，只见他身形一晃，手便掐住了云伊的脖子，将她抵在墙边，“本君不会滥杀无辜，只要你应了做本君的妖后，本君自会护你周全，否则，你为别人活着也是碍眼。”

　　这是什么逻辑？云伊咽了咽唾沫，她只感觉颜染的手上加了力道，要唾沫都费劲，看来是动真格的了，“别，别冲动……我，我这有一副可以让人变得更美的食谱，等出去我给妖君制了，您便是天上地下，旷古烁今的美人，什么古时候的凤蚗，翼龙后，都将比不过你，您觉得可好？届时，您若还看我不顺，再杀了我也不迟不是？”

　　她在赌即便颜染的良知没了，爱臭美的毛病还在。

　　她赌对了。

　　颜染皱着眉，手上却慢慢松了力道，口中道，“不是框本君？毕竟本君的美已经登峰造极，很难再进一步了。”

　　“……我从不框人，妖君如今瞳孔变赤，与从前的肤色略有不称，我可以帮助您柔和提亮肤色，岂不完美？”

　　颜染一听，松了手，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云伊的肩膀，“姑且信你一次。”

　　天色渐晚，头上的通风口透出几抹星光，几抹月色，人间的夜晚也比冥界的明亮许多。

　　刚刚吸收灵魔精的灵力，二人都需要打坐消化一番，方才能与体内自身的融合，使用时方可将功力发挥到极致。

　　云伊收了功，吐出一口浊气，她需得一边做功，一边提防着颜染突然发疯，委实疲累的很，有几次差点没控制住，被灵力反噬，好在她也算定力十足。

　　眼下她也只差一颗灵力糖丸就能飞升仙阶了，这灵魔精的作用不可为不大，比她的灵力食谱都管用的多，若不是这灵魔精副作用大，她都想要去颜苍那请教这灵魔精的养成之法了。

　　“小伊伊这么盯着本君看，莫不是终究也被本君这倾国倾城的长相给迷住了？”颜染睁开眼睛，眸色已经恢复了墨色，他眯着眼睛笑的狡黠，云伊松了一口气，那灵魔精，她至少也杀了两万只，若是十万只都被颜染杀掉，才能使他泯灭人性的话，那么她这两万只最起码能保证颜染心底的善良吧。

　　“你升到至神了吗？”云伊问。

　　颜染叹了口气，摇摇头，“曾祖的设定是十万只灵魔精方为圆满，尽屠之，是为大成，差一只不可，你拍的那么起劲，便知道，眼下本君就应该卡在圣神高阶，怕是千年之内也上不去了。”

　　云伊哦了一哦，与她想的没差什么，颜染却突然跳了起来，向云伊冲过来。

　　云伊以为他又发疯了，连忙祭出一个防护罩，又往后面躲了躲。

　　颜染猝不及防，撞得哐当一声，鼻子下流出一流血迹。

　　颜染捂着鼻子，神情甚是委屈，他根本没用任何灵力，自是禁不起这么一撞，“小伊伊，你要谋杀亲夫啊？”

　　“呵，呵呵，我以为你又……”

　　不待云伊说完，颜染忽然神情很是严肃，“小伊伊，你现在对本君有没有什么想法？”

　　云伊不解，颜染急道，“就是，就是看到一个如此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美男子现在你面前，你就没什么邪恶的想法？”

　　云伊摇摇头。

　　颜染虽然有些泄气，却还是不死心的道，“那你现在想杀人？”

　　“没有。”

　　“抢劫？”

　　“没有。”

　　“偷东西？”

　　“没有。”

　　“祸害良家妇女，呃……或者良家妇男。”

　　“我现在的心境和从前一样，目前唯一想做的就是再搬你几缸妖界的灵泉水。”

　　“……”

　　颜染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你你你，为什么，没有人可以躲得过灵魔精的反噬，就连玉帝都不行！”

　　这么厉害！云伊想了想，才认真答到，“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还想吃掉你们妖界那这个千年万年的果蔬灵兽来着。”

　　颜染一听，心里平衡些许，“这么残忍，竟是比本君还要丧心病狂，小伊伊，你的修为尚浅啊！”

　　又过了几日，颜染时而正常的不似正常人，时而不正常的像个正常的妖君，好在不管他正常还是不正常，都记挂着云伊可以让他变得更美这一件要紧事，云伊便一直安然无恙。

　　这日，恰好赶上不正常的颜染，正常的妖君当值。

　　颜染的性格转换也并不是如翻书一般随意，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因由，此次便是颜染想要打破石壁结界，却终是徒劳，令他十分沮丧，而身后的云伊却还在计较出去后到底能否取到灵泉水。

　　“本君劝你不要再妄想灵泉水了，灵泉已经被曾祖和堂兄控制，你想近前都难。”颜染面朝墙壁，背对着云伊，压抑着愤怒，云伊毫无所察，“如此说来，到的确是有些困难，难道卖你妖君个面子也不成吗？”

　　“你是在讥讽本君现在连出都出不去吗？”

　　“嗯？”

　　“本君明日若是再出不去，就先杀了你，省的你再看本君的笑话，然后再将你做成标本，等本君出去了，再挂在本君妖后的座位上，也不至于浪费了你那张脸。”

　　云伊心说，坏了，这厮又变红了。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安静，保持安静，石室里静的连颜染的喘息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忽的，“哐当！！！轰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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