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月上柳梢头（二）

　　这一夜，风清月明；这一夜，微风轻拂；这一夜，清冷月光如霜。

　　这一夜，我看见他如皎洁的月儿温暖在我的心头。这一夜，我与他坐在一起共赏月色。这一夜，时光如梭，待天上的第一束阳光照进我的眼底的时候，我才醒过来……

　　我已靠在他的肩上，就这样度过了一夜。我的身上还披有他的外套。这一夜，我睡得安稳，也许是有他在的缘故。

　　这样的夜色，他不冷吗？我悄悄拿起身上的衣物披在他的身上，这样我才满意了，露出清浅一笑。

　　他的眉头微皱，已然苏醒。他茫然地看着身上的衣物，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我给你披上的吗？这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身上。这夜里冷，快披上……”他拿下衣服再次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冷，反倒是你，一晚上都这么冷过来了。”我把衣服又还给他。

　　我们就这样也不知来来回回多少次，这衣服也被推了好多次。

　　我们都打着关心的名义相互的给着衣服。最终我还是拗不过他，这衣服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说你冷你就冷，乖乖穿上！我是男子，我不冷，倒是你体弱多病的……”

　　“我不冷，我身体好得很，你何必……”

　　“再胡说……”

　　“你这一晚上不冷吗？这冷风吹的……”

　　“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冷，能和你看上一晚上的星星我也是不冷的。”没想到此刻了，他关注的竟然不是冷不冷。

　　“福田先生，我有时候觉得我挺对不起你的一番深情的，可又无可奈何！”

　　“你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在这世间。我从来都不奢求一些别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这是平生夙愿，可能无法实现……”但也是想要的，尽管这一生可能真的无法实现了。

　　“恰恰是因为你的自愿，恰恰是因为你不求回报的付出，我才觉得更加对不起你！福田先生，这一生可能真的对不起你了。”

　　“不要再说这些了，你已经说了很多了，你要说什么我都了解。你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要是你真的有心理负担，那就记得我的话，记得我的愿望。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着……”

　　哪想到到了这种地步了，他想的还是要让我好好活下去。他的愿望太过简单，却也有很多的困难。我想大概是由于他的缘故，我这一生恐怕真的无法好好的活下去。我将会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之中，这一生……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会试着努力好好的活下去。”说完这些话，我的眼眶中渗满了泪水。我是真的不想看着他就这样死去，我想让他好好的。可是我的愿望终究大不过那些国家大义，我的愿望终究沈阳落空的。

　　既然如此，我也就只能好好的去实现他的愿望了。我希望他在天国里看到这一切能够彻底的欢欣的地笑出来。

　　这一夜未归，顾星辰估计迫不及待的找过我吧？不过一切都没有结果，因为我根本就不在公寓里。

　　也不知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他有没有遇上危险？我心里升起一阵担心，这些担心催促着我快些回去。

　　“福田先生，天已经亮了，月儿也没有了，我们该回去了。”

　　“月亮没有了，可太阳这才要刚刚升起。我们一起看看日出，等这太阳彻底出来了，我们再走也不迟。”他待在那里活像一尊雕像。

　　我想也不差这一会儿，便欣然同意了。

　　“既然如此，看看日出也是好的。现在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想必过不了多长时间这太阳就彻底出来了。太阳一出来，就会驱散寒冷，阳光会接踵而来。”我始终相信着……

　　“我们好好看看吧！以后也许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不过有个惊喜还是会给你的！”他抬头仰望着遥远的天际，那太阳不过将要出来而已！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方的天空渐渐出现了一些红光，那是太阳即将出来的预兆。

　　“太阳出来了，你看……”

　　福田先生此时的神色充满了欣慰：“太阳就要出来了，一切的黑暗也将远去……”

　　他站了起来，用手抚触着这阳光。尽管太阳还没出来，但那些黑暗渐渐散去。

　　等到太阳终于出来的时候，一起都不一样了。就连那些躲在角落里的黑暗也渐渐丢失，此时的天空彻底澄澈起来……

　　我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心中感慨：“太阳终于出来了，这一切好不容易！天空终于亮了！”

　　“是啊！天空终于亮了……”他那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分外不高兴！

　　比起我的感慨，他的不高兴显而易见。

　　我停下心中的感慨：“怎么了？太阳出来难道不好吗？”

　　“好是好，只是……就是高兴不起来……”它给了我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为何？”我还是问出心中所问。

　　“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是你不知道最好。这件事情我也不想说给他人听，你就不要再问我了。”他烦躁地摇摇头，不再多说些什么。

　　“福田先生，福田先生……”

　　阳光下，我的叫声没有叫醒他，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时的我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而那些死亡的源头就是来源于他……

　　天彻底亮了，顿时所望之处尽是一片光明。在这样的光明里，无论看什么东西都是清晰的。只是身边的这个人却让人有些模糊，也让人看不清。

　　“福田先生……”我叫唤着他，我想要好好看看他。总觉得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我想清清楚楚地看着他。

　　“我在这里，不用叫唤了。这世上有些事情是强求不得的，不必这般……。既然有些事情是注定了，那就朝着那个目标前进。”他的话语轻轻巧巧，总让人觉得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件事情。若是细想，总会发现一些……

　　“天已经亮了，我们该走了。晨光也已经照过来了。”

　　“的确该走了……”他先我一步从房顶上下来，我看着这有些高的地面犹豫了一下。

　　这样如何下去？若是就这么跳下去难免会受伤的。

　　“你跳下来，我接着你。”他张开双臂看着我，一双眼睛含情脉脉。

　　不知为何，我的犹豫一下子就消散了。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值得我的信任，于是我就这样跳了下来，正好跳入了他的怀中。

　　他抱着我转了一个圈，我感觉这太阳都像是在围着我转。我有些晕乎乎的，可依然感觉很开心。

　　“福田先生，没想到你还能接住我，不然我怕是就要摔倒了。”

　　“若是换做别人我还要犹豫一下，可若是你我一定不会犹豫的。我也一定会把你接住的……”

　　“那我还真是要感谢你这么操心了，如若不然我可真要摔下来了。”

　　“那你可是要多谢谢我，你准备怎么谢我？”他依旧抱着我不撒手，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我只感觉到天旋地转，我的衣衫在空气中翩飞，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你说要我如何谢你？我都陪着你看了一晚上的星星了，你还想要如何？”我故作严肃的问道，其实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一晚上的星星可不够，还要多加……”

　　“那要加多少，你才够满意？”也许我实在是想知道这个答案。

　　“人的贪心可不止这些，你是否能够明白？”福田先生虽然说着这话，但是他却明白有些事情终要终结的。

　　以后的日子怕是不长有了，我也不会轻易做出承诺，因为我明白有些承诺是做不到的。说到底我不想欠他，所以不曾这般轻易地应了……

　　“福田先生，我们该回去了！天已经亮了……”我的意思是些事情我们该面对的，如今就是我们该面对的。这天已然亮了，一切又回归了原样。

　　他终于放下了我，面色沉重：“天的确是亮了，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谁也逃不了。”他的喃喃自语，又带着无可奈何。

　　他默默地向前走去，不发一言。他脸上的表情异常沉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不过我想这天已然亮了，他必然是要思索万般的。我们终究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我们之间终究也是有一个决断的。虽然说不定是哪一日，但是终归是有一日的。

　　显然我们的心中都清楚这些，只是从为放在明面上说过。他的心中他的思索，我的心中有着我的思索。我们为了各自的国家，各自都是决断。虽然从前的我，只想得过且过。但是现在的我已然不一样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我觉得我不能再这么放任我自己了，我该为这国家、这土地、这人民做些什么，也许这就是我的使命。无法违抗，也无法反抗。

　　也许这些使命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只不过如今才被我捡起来而已。

　　我们朝着公寓而去，兜兜转转怎么很多的路。这一路上，我们全都不苟言笑，因为我们都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定不简单。

　　我们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我在自己的房间查看着，我在看这里有没有顾星辰来过的踪影。

　　最后我在窗台上发现了半个模糊的脚印，原来他真的来过了，只是可惜我们错过了。他若是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只是如今……

　　现在大白天的，他也不会来的。如今的一切都防守的很严，我害怕晚上会遇到些什么。

　　我决定主动出击，我去找他。但是我不能让福田先生怀疑我，于是我提着个篮子敲了敲福田先生的门：“福田先生，我要出门买菜了，你想吃什么菜？”

　　他打开门：“茄子、西兰花……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若是这样那就简单了，我一定会给你做一桌子简单的菜，你保准会喜欢的。”我兴高采烈地说着。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篮子：“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毕竟外面不安全。”

　　他若是来了，顾星辰更加不会现身的。我不能让他去，但又不能让他怀疑。

　　“好啊！不过我担心你不喜欢那菜市场的味道，我倒是无所谓的，毕竟我买的次数也多了。”我略微带些紧张的说道。

　　“没关系的，你不是说多去去就好了嘛。如今是第一次，以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数不胜数的。”他连忙穿着鞋子，眼看就要出去了。

　　“福田先生，若是你经常跟我走在一起，那些抗日分子说不定也会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了我才好。你跟我出去必然是好的，但是你也不能保证次次都跟我出去。如今这样已然是最好，我不想以后再出些什么变故。”其实这些都是理由，我只是不想让他跟我出去而已，因为我想快点找到顾星辰。虽然我知道那个结果不远了，但是……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眼中有些失落：“这么说来却也是这样。如此，我就不跟你出去了。记得到了外面遇到危险就跑，反正我的人是不会伤害到你的。就看那些抗日分子，我相信……他们也不会伤害到你的。”

　　福田先生并没有说出原因，但是他却很是肯定。

　　也许有些事情他已然知晓，只是他不愿意拆穿。也许是他不愿意看到拆穿后的结果……

　　我微微一下，就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既然如此，那我去买菜了。晚上我会给你做一顿好饭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这些话我就走了出去，等我走出了公寓，陡然间发现这又是另一片天地。我常常被关在公寓里，如今看到这外面的天空都有一些稀奇，更有一些好奇跟畅然。总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福田先生过了好久才关上了门，他心中惆怅，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主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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