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意外之喜

　　我匆匆叫了辆马车，赶到了爹娘的府邸，马车刚驶进巷子我便远远瞧见娘只身一人站在门口望着巷子口，心神不宁。

　　“娘，家里这是出了何事？爹呢？”下了马车，我顾不得什么身份、仪态，匆匆跑到娘的面前。

　　娘的嘴唇微微颤抖，一把上来抓住我的双手握在掌心来回不停地揉搓，娘伸出头左看看、又望望。

　　“娘，您在找什么？”我的一句话将娘的思绪拉了回来。

　　“嘘，别出声，跟娘走。”娘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待我进门后神秘兮兮地闭了大门，拉着我的手径直往里走。

　　“宛儿莫怕，娘带你去见一个人。”

　　“去见何人？”

　　“待会你就知道了。”

　　娘说着继续拉着我走，来不及换下官服的我脚步略显厚重。

　　“对了，适才小娥来通禀，说皇上急召你入宫，你没事吧？”路上，娘还不忘对我关切一番。

　　“娘且安心，孩儿没事，皇上只是找我说会儿子话罢了。”

　　“哦？做公公的找儿媳能有何话说？”娘略显疑惑。

　　“自是些关于他儿子的话，皇上要我好生照顾贤王爷，莫要跟他计较，孩儿才懒得同他计较。”

　　“宛儿，话不可这么说，依娘看，王爷的心中还是有你的。”娘说着朝着我笑了笑。

　　“哦？娘何处此言？”听完这句，换成是我疑惑不解了。

　　“前些时日，王爷还特意到府上探望过我跟你爹。”

　　“啊？此话当真？娘您没说错吧？荀澈？他来看您跟爹？就他？他莫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吧？”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说什么都不敢相信当日连回门省亲都不屑同我一道来的他竟会亲自前来看望我爹娘？

　　“自是千真万确，你何时见娘欺骗过你？娘清楚地记得，就是你们去万福寺参加什么祈福大典的那日，不过他的神色有些慌张。”娘回忆道。

　　听到娘的这番话，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据娘所说，难不成他当日抛下我后悔了？是特意来寻我的？

　　不不不，这不可能，当日的情况他安抚岑澐都嫌不够，怎可能来寻我，那他是来做什么的？是真的探望我爹娘的不成？不不不，这也不像他的作风……

　　我停住了脚步陷入思考，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娘在一旁看着，不明所以。

　　“宛儿——宛儿——”娘轻轻地唤着我。

　　“嗯？怎么了娘？”

　　“快些走吧，还等着你呢……”

　　娘说完，又拉起我的手，往后院走去。又走了好一会儿，在爹的书房门前停下，我还记得，这里面有个爹亲手改良的密室。

　　“宛儿，随娘进去吧……”娘说着，轻轻地推来了门，又挪动了密室的开关。

　　门开了一条缝，透过光亮，我瞧见一个直直地坐在密室内的床榻之上，这个人我认识，是那个老翁。

　　“贤王妃，别来无恙。”老翁微笑着开了口，脸上尽显出少有的慈祥。

　　“您怎会在此处？您有无大碍？那些官兵没伤害到您吧？”我关切地问着，让我没想到的是，老翁果然躲在我爹娘府邸，如此说来，那何懿婧倒也不算是冤枉了我。

　　“是你的父亲救了我。”老翁笑笑。原来是我爹救了他，这与我救的无异。

　　“你们认识？”站在一旁的娘见状开了口。

　　我朝着娘点了点头说道，“我同这位老先生，见过几次，颇有渊源。”

　　我不敢说得太直白，怕娘知晓我经历的那些事后担心我。

　　“宛儿，快来拜见，这是你外公。”

　　当我听见“外公”二字时，犹如一股暖流直冲大脑，我真的没想过自己有天居然会跟外公重逢，我多年以来的心愿竟然会实现。

　　“娘，我爹呢？”我给娘使了个眼色，娘心领神会。

　　“娘将他打发出去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你就放心吧。”

　　我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外公。

　　“外公——”我喊出来的是边塞语。

　　“您知道吗？自小宛儿便有个心愿，那便是有朝一日，定用边塞语亲口问问您当年为何抛下外婆跟娘？为何弃您的家于不顾？”说着，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孩子，是外公对不起你们，而外公也只能说对不起……”

　　“您知道的，我要的不是道歉，而是一个真相，真相而已。”

　　“孩子，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即便知道真相了又当如何？”

　　听到这，娘伸出手来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再追问下去。

　　“娘，能劳烦您出去为我跟外公烹壶茶吗？”

　　娘自是听懂了我的话外之意，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替我跟外公闭气了密室的大门。

　　“是因为您的苍狼吗？”我一句话直直戳中了外公的心。

　　外公点了点头。

　　“宛儿，你相信屠城之事是外公做下的吗？”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外公的眼中冒出了一丝光亮，是那种一直被人误解后终于有望平反的希望的曙光。

　　如此我更加确信事情绝不是外公做下的。

　　“因为没人会傻到向全天下昭告自己恶行，况且对于苍狼在江湖上的口碑宛儿也曾有耳闻，不光是宛儿不信，贤王爷也不信，且皇上似乎对此也颇有微词。”

　　“哦？此话当真？”我瞧见外公听完我的这句话，发自内心地笑了。

　　“嗯，宛儿觉得，苍狼是被人陷害。”我满脸真诚地瞧着外公说。

　　“外公告诉你，苍狼的确是被人陷害，我鞠塞飞绝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外公说着攥起拳头，青筋暴起。

　　原来外公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叫鞠塞飞。

　　“外公，不知道您可识得一个叫段穆天的人？这个人行迹十分可疑，宛儿跟他打过交道，还差点惨死在他的刀下，还有个边塞人为了保护我被他杀害在皇城外的柳林坡……”

　　外公听了神色凝重，他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外公您怎么了？”

　　我双手搭在外公的手臂上，轻轻唤着他。

　　“宛儿，外公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苍狼也不能没有外公。你只需记住，苍狼是绝不会行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外公此刻很严肃地对我说。

　　“外公，您还是要离开娘吗？”问出此话，我见外公的眼中顷刻间蓄满了泪水，随即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外公只是暂时离开。”半晌，外公才缓缓开了口。

　　“娘知晓此事吗？”

　　外公听了摇了摇头。

　　“宛儿，有些事外公不说，是不想给你跟你爹娘徒增祸患，外公答应你，这件事完成之后定将苍狼交予可靠之人的手中，回到你娘的身边，安享天伦之乐。答应外公，不要同你娘声张此事好吗？”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外公也会暗中派人保护好你跟你的爹娘，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

　　说到这，外公转过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外公保护好爹娘即可，宛儿可以照顾自己，在苍狼没沉冤得雪之前，还望外公切不可轻举妄动，为苍狼招惹麻烦。”

　　“诶。好，听宛儿的。”外公不住地点头，带着宽慰的微笑。

　　“宛儿——”下一刻，外公似想起什么一般，变了脸，很紧张地唤着我。

　　“在，外公但说无妨。”

　　“你要当心一个人。”

　　“何人？”

　　外公不了解，一直以来我的处境，需要担心的可不止一人……既然外公开了口，想必是知道些什么，我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问。

　　“那岳丞相的女儿，岳凝。”

　　外公一开口，我还是倍感惊讶，外公怎会得知我与岳凝一向不合？

　　“宛儿可还记得，你我初相识的那日？我扮做算命先生，将你引到往城外三十里处河西？”

　　我点了点头，对此我自是记忆犹新。

　　“这正是那岳凝授意，刻意要你南辕北辙，彼时岳凝手下的死士正埋伏在河西，只待你现身便将你……”

　　外公说到这重重地叹了口气，一直在摇头，从他的表情我读出来一种情绪，叫愧疚。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一心置我于死地的人是荀澈，万万没想到竟是岳凝。那些个死士口口声声喊着，“奉了贤王爷的命来送王妃上路”我便信以为真，岳凝还真是好手段，为了除掉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还记得曾经因为岑澐冤枉我之时，我曾理直气壮地质问荀澈，为什么仅凭一面之词就相信她而不信我，如今事情到了我的身上，我还不是一样从未给过他半分信任……

　　我呵呵呵地开始自嘲的笑了起来，原来是我一直冤枉着荀澈。

　　“说到底，是外公对不起你，外公差点害了你……”

　　“不知者不怪。”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此刻满脑子都是荀澈……

　　以至于后来外公再说些什么，我都没再听进去……

　　“宛儿——宛儿——你这是怎么了？”外公轻唤着我，我这才回过神来。

　　“没事，没事——”我心不在焉地挤出一个笑容。

　　“哐当——”一声，密室的门开了，娘笑盈盈地端着一壶茶、两盏茶杯走了进来。

　　“祖孙俩聊什么呢聊得如此尽兴？茶烹好了，宛儿，快拿给你外公尝尝。”娘说着给我递了个眼色。

　　我没听清娘的话，突然之间心生一股冲动，便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消失在娘跟外公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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