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报私仇

　　“本王在这足足等了你一个时辰！”见我带着愉悦的神情推开门，荀澈直接发了火，说罢，他的目光先是停留在我头上的簪花，而后又瞧了瞧我手里的点心。

　　“这是御品斋的点心，你要吃吗？”我下意识地拿手摸了摸簪花，想都没想蹦出了这句话。

　　“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吗？本王问你去哪了？”荀澈以为我刻意扯东扯西，声音越发大。

　　“我，我自是去看爹娘了，怎么，有何不妥吗？”我嘴上说着，心想吼吼吼，只会对着我吼，如果吼能解决问题，那么驴早就统治了天下。

　　“出府需得到本王的许可，你堂堂贤王妃，连这最基本的规矩还要本王来言传身教吗？”荀澈这会摆出一副夫君的架势来教训我，我才懒得买他的账。

　　“王爷，小的我是得到皇上的恩准的。难不成王爷是忘了当日你我二人去进宫谢恩时皇上对我的封赏赐了？再说了，您当时在鸾鸳宫搞得鸡飞狗跳的，我怎好去打扰您。”我刻意将“打扰”二字拉了长音，惹得荀澈直对着我翻白眼。

　　“住口！少拿父皇来压我，你现在在王府，不是在皇宫！在王府就要守我王府的规矩！”听荀澈的口气，我有种感觉，似乎一提到皇帝，他心下的不快便又多加一分。

　　“那您倒是派人教习我规矩啊？您不会不知道我出身乡野吧？您这一摞串的规矩不能任凭我自己想象出来吧？”我说完这句话，荀澈到安静了，原本我以为这轮吵架我赢了，我正准备沾沾自喜的时候，突然瞥见荀澈脸上似是而非的笑。

　　“你不说本王倒还真忘了，来啊，明日起，请芳姑姑来正阳宫教习贤王妃，特别是女德与女训，每日抄上一遍，免得王妃不知轻重，失了身份，损了王府颜面！”荀澈得意洋洋地说完这些，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竟给自己挖个大坑。

　　“荀澈，我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罚我写那些迂腐的东西！”

　　“收起你那大逆不道的话来！你自己看看，你头上戴的那是什么？你手里拎的又是什么？你再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你是贤王府的正妃！你打扮得跟个草民一般无二，传出去，你就不怕人笑话？”

　　我真不知道荀澈今儿怎的这么有闲心管起我的穿搭来，但是这些话我是真心听不下去了。

　　“呦，今儿这日头是打哪边落下的？平日里瞧都懒得瞧我一眼的贤王爷今儿竟能注意我的穿搭，我真是受宠若惊。”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王爷来此，怕不是只为了教训我吧？”

　　我说完荀澈怔了一下，似想起了什么。

　　“我问你，本王去边塞平叛期间，那岳凝可曾来过府上？”

　　“来过。”

　　“那你可曾开罪于她？”荀澈带着一脸的好奇问我。

　　“掌了她三下嘴算吗？”既然他话问到这个份上，我也没什么可逃避的。

　　“什么？你打了她？”荀澈一下子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怎么？她在我王府前庭撒野动手打我的婢女，我还打她不得？”我也懒得跟荀澈的说再多，若是今日他为了那岳凝的事来，要罚便罚。

　　“就凭你？也会动手打人？”荀澈反倒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要为了这件事找我算账，要罚便罚，休再废话。”我也有些急了。

　　“这就难怪了，难怪她指名要你一力置办婚事。”荀澈的语气平和了下来，并没有责怪于我。

　　“本也是我分内之事。”见荀澈语气缓和了，我也跟着缓和下来。

　　“不单单如此，她还要你寻千颗粉珍珠，镶嵌在喜服之上。”虽然我从未见过这粉珍珠，但我一听便知那岳凝想借此为难于我。

　　“我知道了。”我说完这句话，便放下手中的点心，小心翼翼地摘下簪花放在我的首饰盒里。

　　荀澈大概是没想到我答应的如此痛快，又独自在床榻上坐了会便再没什么，起身便离开了。只是短短相处这一会儿功夫，只靠近了一点点，我的身子便觉得好了些许，姜医师的话果然灵验。

　　他前脚刚走，小娥就皱着眉、嘟着嘴跑到我身边，“王妃，您是堂堂王妃，干嘛答应为一个小妾来做嫁衣，她这摆明了就是想羞辱您。”

　　“傻丫头，我要是不答应才给她留了话柄，千颗粉珍珠，她要，我只管找给她便是。”我摸摸小娥的头说着。

　　“可您知道这粉珍珠异常珍贵，奴婢听闻，世间少有啊……而少之又少的那些几乎尽在皇宫啊！”

　　原本知道是个难题，却没成想竟给我出了这么一大道难题，我若找来便罢，倘若找不来，怕是要落下个善妒的罪名了。

　　“总会有办法的，相信我。”我安慰着小娥，也安慰着自己。

　　“对了，小娥，你尝尝这点心，是皇城有名的御品斋的，可好吃了。”我说着打开盒子，往小娥嘴里塞了一块。

　　小娥嚼了嚼，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小娥，怎的好好的哭什么？”我赶忙给她擦眼泪。

　　“呜呜呜，王妃，您对奴婢太好了，奴婢，奴婢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她这句话说到我心里了，我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吃呢，我想了想，又拿出了几块包了起来。

　　“小娥，明日我许你半日出宫，你把这点心拿给你娘跟妹妹尝尝，我不像别的娘娘能赏赐你些真金白银，我有的只是这些……”没想到我说完这句话，她哭得更厉害了。

　　“哎呦，怎的又哭了，不哭不哭了，来，瞧瞧这簪花美不美？”我一时间不知该拿什么逗小娥开心，就把庄公子买给我的簪花在头上比了比，小娥连连点头。

　　“你猜，这是谁买给我的？”我拿着簪花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又摇了摇头。

　　“就是上次在王府门口为我披狐皮披肩那位公子，今日，我与他——”不等我说完，小娥急忙捂住了我的嘴。

　　她压低了声音说：“嘘，王妃，隔墙有耳。这些话切记万不可再说啊，您与那位公子最好不要再有往来，免得无端给王妃招致祸患，奴婢真的不忍再看王妃受半点伤害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真心待我好，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第二日，当我还在贪恋床榻时，芳姑姑便已经到了正阳宫，荀澈还真是言出必行，我即已答应为他的三房找珍珠了，他不领情便罢，还是执意要与我为难。

　　据芳姑姑说，我虽天资聪慧，底子却差，需得从头学起，这头几日，便是讲习课，我只管坐下听讲便是。

　　整整半日，芳姑姑连口茶都未喝，全都在给我讲鼑朝的历史，我听得昏昏欲睡，却又不忍让她瞧出来。

　　一日的光景，被耽搁半日，余下那半日还要出去寻粉珍珠，我连口饭都来不及吃，匆匆换了衣衫，跟小娥一同出了门，她家在皇城西，我要去城中，一出门，我们便各走各的路。

　　真是冤家路窄，我还未等走到街面的铺子，就被气势汹汹的岳凝拦住了去路。

　　“慕容宛？”她是第一次见我身着一身布衣，与雍容华贵的她面对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岳小姐这没礼貌的毛病，还是没改啊。”我说着故意抬起右手，放左手旁搓了搓，她下意识地微微后退。

　　“穿成这样就出门，莫不是被赶出王府了？真是上不得台面！”她扬起头，用眼角撇着我。

　　“我今天总算知道你为何执意要嫁给荀澈了，你连说的话都同他一样，令人生厌！还有，别告诉我你不知我是来出门为你寻那千颗粉珍珠的。”我瞪了她一眼，实在看不惯她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

　　“哎哟哟，不说本小姐倒是忘了，你可知那粉珍珠是如何得来的？”岳凝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珍珠当然是由蚌产出的，还能如何得出。”我没好气地回她。

　　“哦？是吗？哈哈哈哈，慕容宛，你可别忘了，你当初羞辱我那三巴掌，可掌掌在心啊，我保证会让你十倍，百倍，哦不，或许千倍奉还！”说着，岳凝一把推开我，扬长而去。

　　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却也琢磨不出个缘由来，也许她一贯说话就是阴阳怪气的，我没那个闲工夫去理会她。

　　这皇城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我的身子虽好了些许，却也还是照往常要虚弱，我只觉得走了许久，才见到一间珠宝铺子，我直径进了去。

　　一个掌柜的模样的人刚要笑脸相迎，见到我，上下打量一番，淡淡说道，“姑娘，我们这里是售卖珠宝首饰的，当铺在下条街左转。”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我掏出一袋银钱扔到他面前，冷眼瞧着他，他立马换了副嘴脸，“呦，小的不知是贵客降临，有失远迎，还望姑娘海涵。”

　　“废话少说，把你们店的粉珍珠都给我包起来。”我懒得同这种人多说一句。

　　想不到他一听，立马又换了副嘴脸，“姑娘这是来砸场的吧！小二，送客！”说完，他竟拂袖而去。

　　我一脸不解地被小二赶到了门口，心想不对，偷偷给小二塞了些银钱，“小二哥，你跟我说说呗，掌柜的因何发那么大火？”

　　小二转身往店里望望，见掌故的并没有再出来，便将我拉倒一旁，悄悄跟我说，“这位姑娘，您是真不知道行情吗？那粉珍珠珍贵无比，就算是寻得一颗也要先紧着皇宫的娘娘们，别说我们这家店了，就是你跑遍皇城，也未必能寻到啊……”

　　“还请小二哥，给指条明路。”说着，我又往他手里塞了些银钱。

　　“看在姑娘你如此明事理，我就实话过跟你说，除非你得寻到皇城外三十公里处的养蚌人，如果连养蚌人都没有办法，那么恐怕……”

　　“谢过小二哥，你真是帮了我个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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