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二

　　再说张宝顺和金刚这边，诺大的松江城一日是转不完的，金刚按照宝顺说的，只捡了几个重要的地方。

　　金刚：“宝顺，这松江城最热闹的地方，无外乎是南城那边的铺子和东街这边。南城都是些店铺食肆、门楼饭店，更污糟的地方那边也有，赚的也多是一般家境门户的钱。东街这边可不一样，酒店、舞厅、商厦，多的是洋气的物件。前些年，道爷在东街北海通那边包下了一块地，修了个商厦，里面净买些舶来品，如今是咱们松江城里的独一份。城里的富贵人家甚至还有北边的人家，也都会来这采买东西。”

　　张宝顺：“咱家在东街这儿有生意吗？”

　　金刚：“这……也有，但多是赔钱的生意。咱家跟李家不一样，李家跟海外有着路子，九龙湾那边也有路子，什么玩意儿都能弄来。若说是码头这些，李家也和咱们有合作，但照咱们看来也多是李家照顾咱们。毕竟码头、劳工、家伙什儿人家都不缺。”

　　张宝顺点点头，不得不说，这有李家照顾他们的意思，也有李家愿意有生意一起赚，一人发财毕竟会惹得人眼红，招惹是非。

　　金刚：“咱们家在这一片，主要的生意还是烟酒这些。店铺也有两条街，还有那百盛饭店和韩氏银行，也是咱家的。”

　　说着，车开到了北海通，张宝顺带着金刚要进去转转。这北海通和其他地方果然不一样，五层高楼，格外的气派。

　　一楼全是些卖珠宝首饰、金银翠玉，一应的舶来品，连着些手表、领带这些，贵的吓人，但有些人家就喜欢来买这些。一路上，金刚已经给他指了好多个权贵人家。带礼帽的是警务厅家的千金，旁边和她一起的那是法务长家的小孙女，在那边挑选项链。穿黄色洋裙的前总督署家的五小姐，她旁边是松城大学校长的大儿子，听说最近正在议亲，两人正在手表柜台挑选手表。旁侧还有一列柜台专卖那些粉饼口红，多的是些小姐太太们在挑选。

　　二楼是买卖衣物和鞋包的，款式新颖，洋气新式，和南街那些宽袖长袄完全不一样，看着就是精神时尚。连着这里的旗袍长衫也要比外面的裁剪标致。三楼是卖的是一应稀罕物，有那国外传来的洋蛋糕、洋点心，也有什么钢琴、小提琴的乐器行，更有什么钢笔、书店这些充满文气的店面，总之是一应俱全。

　　至于四楼，是一些太太和小姐们逛累了之后的休息室，也是一些贵宾来了这里，不愿意费脚走动，让售货员拿了东西到包厢里挑选的。五楼则是办公区。

　　张宝顺：“难怪赚的都是那些有钱人的钱袋子。”一般人是真的消费不起。

　　金刚：“谁说不是呢，但是也难说，道爷这北海通到底是赚钱还是赔钱的。我听说，有些铺位是他们自己买卖，有些是租出去的，这一栋大厦这么多商位，跟外面的街可不一样，多租多赚。但要是他们自己家的铺位，只是买卖都不够一日租金流水的。”

　　张宝顺跟着点头，只这一座北海通，李家就不少赚，难怪要拉那么多人跟着发财。

　　临近晌午，张宝顺让金刚带着他去自家的百盛饭店吃饭。百盛饭店离着北海通不远，也是五层楼，一层大厅，二层包间，三层、四层、五层都是客房。

　　金刚：“听大哥的意思，现下正谈着百盛旁边的一栋楼，想着到时候把那栋楼也盘下来，改成百盛酒店，专门用作客房下榻。”

　　说着话，饭菜端了上来，既然是做饭店，厨子的手艺还是可以的，连着什么国外的西餐、法餐也都能做。张宝顺还没吃过西餐，金刚又爱玩儿，是个老饕，吃过见过，这次全都是他教宝顺。一餐吃下来，宝顺沉思：“送熹小姐在国外，不会顿顿都要吃这些吧？”

　　金刚抹抹嘴，他也不耐吃这些洋玩意儿：“之前咱们家跟着李家来过这聚会，送熹小姐是一惯不爱吃这些的，说这些作怪得很，偶尔见着了还挺稀罕，多了反倒不如咱们中国菜好吃。还有那咖啡，道爷爱喝，送熹小姐是最喝不惯，从来不碰的。”

　　张宝顺又切了一刀，想着她这要在外面得吃的多不习惯。他紧接着抿了口咖啡，还行，一股药汤子味儿，也不至于喝不下。

　　吃过午饭，张宝顺去楼下买了一两本洋文书，金刚瞅着，有英文，也有法文，还有俄文，反正在他眼里，都是一堆鬼画符。

　　金刚：“宝顺，你还能看懂这些呢？”

　　张宝顺：“我只认识些部分的英文，之前在老家跟着夫子学的，如今在松江城有机会我想多认识些。”

　　金刚点点头，又问他：“那还有什么需要填的吗？这次亲自来了，咱们多转转。”

　　张宝顺：“不了，姐姐给置办的都是好的，我瞧着我那院子里也什么都不缺，不需要另行添置些什么。走吧，你带我出城，去看看咱们家的码头、工厂。”

　　松江城的江河都从西北向东南，码头建在东边，工厂建在南边，如今先去码头。青帮的码头如今归鲁山康文净堂负责打理，张宝顺和金刚来的时候正在搬货，全是扛包的劳力，与那东街是另一番景象。

　　金刚：“咱们松江城，北边是政府一条街，外加上学校、医院，最是气派的一处了，住的既有寒门书生，也有那新冒头的政府要员。西边多是些郊外的庄子，最近几年也有人在那边新置了房产、庄院，盖的新式别墅，是新起的富贵人家。东边和南边，是买卖最兴盛的两处，住的也多是一些买卖商户和贫贱户人，或者一些新式的小公寓、洋房。也多因着这两处热闹，鱼龙混杂，咱们韩家的堂口也多都插在这两处。”

　　韩家大院在城里靠东北，李家大院在城北，离着南边都不近，也是出来玩耍才会特意看着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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