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知道或不知道

　　小元挠了挠头，愣了一下，好像反应过来，表示怀疑的看了云辞一眼。

　　云辞轻咳了一声，小元立刻转移话题，说道:“对了世子爷，你们不知道，今天五皇子殿下又出事了。”

　　云辞抬眸看了他一眼，星辰却连眸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一样，云辞看着小元的目光便看向了她。

　　小元最喜欢说这奇闻趣事，便道:“今天刑部怀疑五殿下之前派刺客刺杀世子爷您，傍晚带着人去抓人，本来去的气势汹汹的，唉，您猜怎么着?”

　　小元语气拐了个弯，故弄玄虚的看了看两人，问道。

　　星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快说。”

　　小元撇撇嘴，道:“忽然从五殿下府邸又冒出来一群蒙面刺客，直奔着五殿下就去了，把五殿下吓坏了，当场就晕过去了，啧，还不如世子爷您。”

　　云辞又拍了他一下，骂道:“你说谁呢？”

　　小元立刻抱着脑袋，连忙嬉笑着求饶，“不说了不说了，世子爷和小道长饶命。”

　　“然后呢？”云辞又问。

　　小元道:“五殿下晕倒了，刺客当场就被皇上保护五殿下的侍卫杀了，听说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不过武功路数倒是像那天的刺客。”

　　“还有吗？”星辰又问道。

　　小元揉着脑袋想了想，“没有了啊，这大晚上又不好进宫，沈大人也不敢动五殿下，只好派人围在五殿下府邸了。”

　　星辰和云辞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云辞先笑了一下，小元有些不明所以，摸着下巴推理了一番，“奴才就说估计不是五殿下干的，五殿下虽然招人烦，但我们世子爷又不欠他的，他怎么会派人当街刺杀我们世子爷。”

　　“如果不是他，那他就正好是替罪羊，那些杀手是脑子进水了，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替罪羊?”

　　小元愣了一下，半天没想明白，便道:“也是啊……”

　　星辰瞥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云辞，问道:“阿辞怎么看？”

　　“要不就是我和那五殿下有什么关系，那刺客又要杀我又要杀他，但我不认为我会和那废物有什么关系。”

　　小元翻了个白眼，云辞继续道:“除此之外，只要沈梅不傻，要么是咱们的五殿下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要么估计是……有人是咱们五殿下的耳朵。”

　　“耳朵?”小元有些不懂，疑惑的问道。

　　星辰伸手拿起他手里的酒，给自己倒了一碗，说道:“小元，你下去吧。”

　　“啊？”小元愣了一下，随即闷闷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凉亭。

　　亭子里只剩下了星辰和云辞，以及天上一轮圆月。

　　星辰道:“这样有什么意义？别说沈梅，就是我们也会更怀疑赵子弗的。”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赵子弗做的，那星辰并不怀疑赵子弗那浆糊的脑袋能做出这种欲盖弥彰的事，可沈梅忽然去抓赵子弗是星辰指使的，当时明明只有星辰和沈梅两个人，没有人泄密，赵子弗若是自导自演，他怎么知道沈梅会什么时候派人去抓他呢，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云辞喝了一口酒，酒是小元刚从酒窖里挖出来的，到了晚上有些凉，云辞不适的轻咳一声。

　　星辰转头看向了他，他放下碗，若无其事的说道:“能打听到刑部的消息，这个人不简单，想必不会想到这种欲盖弥彰的方法，除非，这人根本就不是为了救赵子弗。”

　　“那他为了什么？”星辰皱了下眉，总觉得这件事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你说，如果这次真的让沈梅查到了赵子弗派人杀我，皇上会怎么办？”

　　星辰犹豫了片刻，说道:“赵子弗是皇子，皇室这一代皇子本就不多，而且赵子弗年纪小，皇上……会为他压下这件事。”

　　“都怪我太倒霉了……没有靠山。”云辞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闷闷的灌了一大口酒。

　　星辰又道:“赵子弗其实不会死，上次五彩石的事于廉告诉赵子弗是你举报他，让赵子弗杀你，再到刑部作证，借刑部的手杀了这个不学无术的皇子……”

　　“可是于廉那老狐狸怎么都没有料到，沈梅和我有交情，赵子弗背后有高人操控，他能把赵子弗捞出来……”云辞正说着，忽然反应过来，笑了一下，“是了，那个人想杀的是我，或者说还有一些其他人，不过一定没有赵子弗，于廉这个人不择手段，他甚至敢先斩后奏除掉赵子弗，可是如果事情闹大了呢，皇上的侍卫都知道刺客袭击了赵子弗，就算皇上猜出来是赵子弗杀我的又怎么样，他依然会护着自己的儿子，而所有市井百姓，看到的和小元一样，没人认为和我无冤无仇的赵子弗派刺客杀我……”

　　“也不算无冤无仇吧？”星辰忽然靠近他，笑着问道。

　　云辞愣了一下，道:“前两天散布谣言说五彩石的事是赵子弗诬陷我，但这不至于他在禁足期间派刺客杀我吧，何况他也不知道是我散布的流言……”

　　星辰挑眉看了他一眼，看的他心里毛毛的，星辰懒洋洋的说道:“五彩石案发当天，阿辞差点儿要了赵子弗的命。”

　　“你救了他?”云辞原本有些惊讶，忽然轻笑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潮海生他们在我耳边聒噪烦了，我试试水而已。”

　　星辰已经八九不离十的猜到潮海生到底要他干什么了，却没有再深究这件事，继续说赵子弗，“我不算救了他，你下的毒无解，我只是把毒逼出了心脉，至少能保他半年无事。”

　　“小道长能这么先给我拖着吗？”云辞伸出手，委屈巴巴的说道。

　　星辰看了眼他纤细苍白的手腕，过了片刻，忽然苦笑了一下，带着突如其来的愧疚，轻声说道:“不能，你中毒很杂，我根本不敢乱动……”

　　云辞看星辰那边苦笑的样子，明明一张滑稽的脸上，却偏偏全是悲伤，云辞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可仔细一想，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头忽然剧烈的疼了一下，随即伸手按着桌子，脸色迅速苍白。

　　星辰愣了一下，立刻伸手去给他把脉，云辞抬起头，轻轻的把手指放在星辰脸上，无力的微微一笑，说道:“没事的，我起码还能活一年，比赵子弗还长呢……”

　　“现在除了朝闻夕死和忘川，其他毒还没有发作过，阿辞……”星辰伸手紧紧抱着他，忽然便觉得他是真实的了，真真实实在她面前，填满她的怀抱，她带着一丝请求说道:“跟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

　　“走不了的……”云辞心里忽然一动，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离开，却只是那一瞬间，刹那之间就消失不见，他笑了一下，笑意比圆月还凉，“我凭什么要逃，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你一定要如此?”星辰忍不住问道: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还要去闯吗？

　　云辞按着她的肩膀，将人拉到自己面前，认真的看着那双眸子，那小道士身上最值得看的就是这一双眼睛了，他看了许久，星辰忽然闭上眼，笑道:“我问了句废话。”

　　云辞笑笑，不置可否，“小道长现在有个女孩儿的样子，这么软弱。”

　　星辰干咳了一下，说道:“无论赵子弗活着还是死了，这件事对我们没坏处，只要闹大了就够了。”

　　云辞点点头，看向星辰，挑眉问道:“倒霉质子明天是不是应该去拜访一下皇上了？”

　　“不，让皇上来拜访阿辞，”星辰打断他的话，笑的意味深长。

　　云辞无所谓的点点头，刚要去喝酒，就被星辰阻止，她握着他冰凉的手，说道:“够了，别喝了。”

　　“想杀我的会是潮海生他们吗？”云辞听话的放下了碗，抬头问星辰。

　　“不会，他们不会让你死，至少暂时不能……”云辞笑了一下，似乎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他那双如秋水涟漪的眸子带了几分迷离，又问，“小道长知道许多东西，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不问，可小道长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吗？”

　　他的手冰凉的让星辰心疼，如今确实没有任何人能告诉他曾经，他一个人从失忆中醒来，发现身边全是不怀好意的目光，当时星辰还没来，他是如何不动声色的适应，又是如何和潮海生，和他背后的人，甚至是和她，和她一次次软硬周旋。

　　星辰犹豫了许久，低声说道:“不能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的也不全，是因为……你现在，不能知道这些事。”

　　“很难过?”云辞问道。

　　星辰看了他一眼，轻轻的点点头，“是，很难过，难到几乎……几乎撑不下去。”

　　“好，那就不要知道了，”云辞站起身来，笑道:“我只要知道，愿不愿意告诉我，都是因为小道长真的在意我。”

　　星辰顿时愣了一下，霎时有些感动，仿佛又有些不清楚什么时候在他心里自己已经这么伟大了，不过她还没想好，云辞站起来推她，嘟囔道:“我送小道长回去。”

　　“还是贫道送阿辞吧。”星辰撇撇嘴，看着云辞晕晕乎乎的样子，又担心他的身体，便强行扯着他带回了房间。

　　云辞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他身子不好，睡觉吃饭从来没有准时按点儿过，星辰已经见怪不怪，这次没有多留，只是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便很快转身离开。

　　等她走后，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他的眼眸宛如携带了院子里一轮月光，明明明亮又耀眼，可偏偏让人感觉冰冷无比，星辰却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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