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锦城啊，我知道你对星泠的死有愧，若是她知道你这么折磨你自己，她就是死也死的不安心啊。而且，你也得为凝香公主想想啊，她刚没了母亲，难道你还想她再没了身生父亲吗？”顾方熠劝解无果后，柳絮过来继续劝了。

　　这凝香公主是星泠和莫锦城生的唯一一个公主，也是莫锦城和星泠紧紧关联的骨肉。

　　说起来，这个凝香公主的出世来的很是意外，是他莫锦城有一日半夜心烦意乱去找了星泠，二人在玉琼殿谈心畅饮之后，两人都喝醉了，是他莫锦城醉酒将星泠当做了那个人，一夜之后便有了如今的凝香公主。

　　而如今的凝香不过也才七岁，对于母亲的死她虽然难过，但她并不敢在她父皇面前表现的比他更难过。

　　自她母后死的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偷偷的守在她父皇的身边，看着她的父皇每日躲在母后的寝殿里不吃不喝。

　　也是她去找了陈公公，让陈公公去宫外接了顾方熠夫妇进宫，希望顾方熠夫妇二人能够劝她的父皇。

　　她的母后没了，她不想再没了父亲，更何况父亲还有整个渝国的责任。

　　她虽然年幼，但她在母亲的教导下也知道自己的父皇，一直以来都不容易，管理着整个渝国，烦心着朝堂的官员用人，用度，还要为渝国百姓的生活着想，所以她从不怨恨她的父皇极少去看她。

　　凝香就躲在玉琼殿外殿偷偷的看着一脸颓废的莫锦城，听着顾方熠夫妇对他的劝导。

　　莫锦城听着柳絮的劝导之言才终于有了点反应，因为整整三日滴水未进嗓音低沉嘶哑：“凝香？对，还有凝香，凝香呢？”

　　“父皇，儿臣在这！”凝香在听到莫锦城喊她，立马檫了檫眼泪跑了进去，然后就抱住了半坐在地上的莫锦城。

　　莫锦城抚摸了凝香的头，对她扯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凝香不哭，父皇知道就算你母妃走了，也还有凝香会陪着父皇的。明日随我一起送你母妃走，可好？”

　　凝香哇的一声哭了，紧紧的抱着她的父皇。

　　其实在莫锦城抚摸她的头开始，她的眼泪像久蓄而开闸的水一样涌出来。

　　她已经不知道莫锦城有多久没有摸过她的头了，一直以来父皇都忙着朝堂的事，她都是在母妃那里住的，也一直以来都是母妃会抚摸她的头，对她说着父皇的为难，和父皇对她的爱。

　　柳絮看着相拥而泣的父女二人，眼眶也有些红了，不忍再看下去，拉着顾方熠就退出了玉琼殿。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在玉琼殿的一个偏角，红樱正躲在那里看着殿内的一切。

　　在顾方熠夫妇退出玉琼殿后，她也离开了玉琼殿。

　　而顾方熠除了玉琼殿就对殿外候着的陈公公点点头，示意皇上已经没事了。

　　陈公公得到顾方熠的明确表示，自然喜出望外，立马吩咐手底下的太监道：“快，快，吩咐御膳房，准备些皇上爱吃的，送到玉琼殿。”

　　“是。”太监们领了命就打去御膳房传话。

　　突然顾方熠将他们叫住了，并说道：“等等，多准备些温和滋补的膳食，皇上连日来滴水未进，不宜吃的太杂了。”

　　“是，是，老奴实在是太高兴了，忘了皇上连日来滴水未进。”陈公公听到顾方熠的话恍然大悟的擦了擦眼泪，又接着对太监们喊道：“还站在那里干嘛，没听到大人的话吗？还不快去，记住让御膳房多备一些温和滋补的膳食。”

　　待膳食做好送到玉琼殿后，莫锦城就在凝香的陪同下一起坐了下来。

　　“皇上，您三日来水米未进，还是先喝碗参汤吧，老奴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的都是些温和滋补的膳食。”

　　负责布菜的陈公公刚将一碗参汤端了起来，就被一双小手握住了：“我来吧。”

　　而陈公公看着年幼的凝香公主，最后还是将参汤交到了她手中，而凝香则用她那双小手捧着参汤一勺一勺的喂给了她的父皇。

　　莫锦城就这么由着凝香喂他喝参汤，也不问她什么，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女儿。

　　看着虽然只有七岁的女儿，如今却这般成熟，他心里对这个女儿也是充满了无限的愧疚，愧疚他对她的关怀是少之又少，愧疚这七年来，他身为她的父亲，却只是每年宫宴上能见上几面。

　　这时再看凝香才发现凝香已经七岁了，他这七年来忙着朝堂的琐事，还要提防敌国的袭击，以及霖国安插在渝国的细作会随时暴动，所以，对这个女儿他是真的忽视了。

　　“凝香，你……怪过父皇吗？”莫锦城嘶哑的嗓音在喝下凝香喂的一口参汤后响了起来。

　　莫锦城口中的责怪自然是包括了他对她的忽视，对她的不关爱，以及还有对星泠的……

　　“……不，凝香不怪父皇，母后和我说过，父皇有您自己的无奈和责任，我们不能帮助到您，就更不能成为您的拖累。所以，凝香从来没有怪过您，凝香和母后一样更多的是心疼父皇。”凝香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她一直被她的母后教导的非常好。

　　她刚刚说的也都是真心话，也是打从心底的没有怪过他。

　　她并没有告诉她的父皇，其实早在一个月之前，也就是她的父皇被刺客暗杀昏迷的那次，她的母妃就曾半夜的交给了她一个小锦盒，并叮嘱她，除非她人不在了才能打开，更不能将这里面的东西告诉父皇。

　　所以在莫锦城宣布皇后薨了之后，她就回了自己的寝宫，将那锦盒打开了。

　　锦盒里放着一块玉牌和两封信，一封写给她的，一封是写给父皇的，她将玉牌拿在手上看了看，然后打开了写给她的那封信。

　　信上写道：凝香，当你看到写封信的时候，母后应该已经不在了，不过凝香不要难过，母后虽然不能再陪着你了，但是母后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凝香，所以凝香要乖，不能给你父皇增添麻烦！母后还要拜托凝香以后要好好照顾你父皇，你父皇掌管整个渝国，会经常碰到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凝香有时间可以多陪陪你父皇。你父皇后宫里的妃嫔有很多，这些妃嫔对你父皇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意，有的不过也都是想要攀附皇权，为自己为家族在渝国某个靠山罢了。可惜，母后再不能亲眼看着我们凝香长大成人，然后嫁人生子。告诉你父皇母后这一辈子嫁给她并不后悔。爱你的母后绝笔

　　而那封写给她父皇的信，她并没有打开，也还并不打算现在就给她的父皇，她的父皇还需要些时间来缓和。

　　“今日起，搬来永延殿住吧……”莫锦城对尚且年幼的凝香十分愧疚，打算从今日起开始补偿她。

　　也是想将他不再她身边的那七年时光补偿回来。

　　“好……”凝香听着先是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莫锦城说了什么。

　　小姑娘的眼眶里顿时闪起了泪光，环顾了一眼撒在地上的折扇；再回头时，亮亮的泪痕已划在红润润的脸颊上。

　　这句话她等了好久，从她懂事起，她就一直盼望着她能靠近她的父皇，能够在他身边开心的生活，也希望她的父皇能够在她做错事的时候责骂她，在她赢得夫子夸赞的时候，能够对她笑一笑，抱一抱她。

　　如今她等到了，只是可惜，她的母后却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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