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山，那水，那人（七）

　　荀鹰虽然非常坚决的支持捡来和绢进山，实际上他的心里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淡定。他本来这天是要去狩猎的，但他最终还是找了个借口没有上山。捡来和绢跟着壮牛出门以后，他就一直默默的坐在火坑边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做父亲的嘛，总是这个样子。有压力，得在心里受着。有重担，得用肩膀扛着。

　　直到绢欢快的喊叫声远远的传过来，荀鹰才不着痕迹的舒了一口气！

　　冲进家门的绢立刻掌握了所有的说话权，在她把这传奇的一天呱啦呱啦的讲完之前，旁边几个根本插不上话！壮牛和

　　捡来只能满脸挂着傻笑，在绢需要他们两个表示赞同的时候，立刻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刚开头的时候，荀鹰夫妇不仅惊叹三个孩子传奇一般的经历，也对捡来为何会有如此的表现感到深深的疑惑，当然也同时对每件事的神奇结果喜不自胜！

　　到后来，惊叹和喜悦实在是太过强烈，把疑惑不知道挤到了哪个角落里。夫妇两人不断在巨大的惊叹和喜悦之间震荡，连表情也陷入了深深的迷醉之中！

　　好不容易等绢吧啦吧啦的飚完憋了一天的话，壮牛就带着捡来和绢到河边沐浴去了。这时，荀鹰夫妇才算是从迷梦中醒了过来。品尝了一只孩子们带回来的烧蚱蜢之后，夫妇两人面对剩下的三只蚱蜢，突然又发起了呆！

　　最后还是荀鹰先开了口，“如此美味，恍如梦幻！看来绢说的事情没有水分哪。”

　　“咱们女儿从不妄言，但发生的事情太吓人了。。。”

　　“捡来肯定发生了巨变，会是什么引起的呢？”

　　“多半跟惊蛰那天那个震天动地的春雷有关！”

　　“嗯——？有说法吗？”

　　“有！那天春雷过后，柳下浑身焦黑，麻衣烧尽，手脚都变成了焦炭。而捡来浑身上下一丝伤痕都没有！看当时屋中的情形，柳下跟捡来定是在对坐用膳，屋旁大柳树被劈碎，整个屋子被荡平。就算春雷是正正落在柳下身体上，既然引起了树毁屋塌，就坐在柳下身边的捡来怎么可能丝毫无伤？！”

　　女人的观察确实要细致很多呀。

　　“那天看到捡来没事，我只顾高兴去了，还真没注意你讲的这些！”

　　“如果捡来是由天雷点悟，他可能出身不凡哪——”

　　“你。。。你是说捡来可能是仙师们讲的星辰转世？不对呀，你看那天他来地里挖土，根本就挖不动，跟其他孩子没有两样嘛！”

　　“那。。。那个我也说不清。但今天呢？今天又怎么说呢？一副知百虫之性，万物之本的样子，如是，岂能是凡人做得到的？！”

　　“对了！捡来经常夜晚悄悄出屋去，原来我以为他是出去方便。现在想来，他每次出去的时间都太长了点。这是不是说明捡来是夜能视物的人？”

　　“因为担心他的安全，我悄悄跟出去看过几次。捡来都是坐在外面那块大石上，仰望着星空，可惜我看不清他在做什么。他能不能夜视就不知道了。。。”

　　“算了，咱们还是别想了，先慢慢看着吧。捡来这孩子性子不错，反正现在也是咱们家的人了，真是星辰转世那不更好？”

　　“也是。这是孩子们的心意，咱们还是都吃掉吧。”孟姨把剩下的三只蚱蜢推了两只到荀鹰面前，自己拿起一只默默的品味起来。

　　女人的心思总是要复杂很多，孟姨实际上还有话没说出来！因为仙师们后面还有说法，转世星辰最后终将会：是龙归海，是虎登山！自家这间小屋怎么可能容纳得下天地精英？！到那时，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怎么办呢？自己夫妇又怎么办呢？

　　次日天刚亮，荀鹰就进山狩猎去了，孟姨也去跟村里的女人们一起搓麻线，编麻布。昨天爬了一天山的捡来和绢虽然吃得很满足，玩得很快乐，实际上还是累坏了。尽管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了，两人还在榻上安睡哩。

　　绢醒来的时候要早很多，虽然是女孩，毕竟她比捡来大了三岁，体力终究要强一些。她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捡来，只是静静的趴在旁边，用双手支着下颌，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裸睡在干草上的捡来。

　　这个原本一直唯唯诺诺，喜欢做她跟屁虫的小弟弟，遭雷击之后就彻底变了。特别是昨天在山里的表现，让绢觉得自己已经不再认识这个熟悉的小男孩！

　　到今天，绢再来重温捡来日常的点点滴滴，就觉得这个男孩确实变神秘了。大的不说，这屋里明明有草席，但捡来就偏偏喜欢直接睡在干草上！

　　实际上直接睡在干草上没那么不舒服，只是刚一开始的时候比较格人。

　　等睡过一段时间之后，干草会变得很柔软很贴身，还发出一种淡淡的油光。冬天的时候，赤身钻在草堆里保温效果非常棒，而草席到了冬天是很冰冷的哩，这就是上千年后穷苦人依然选择干草堆过冬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过捡来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喜欢睡干草是因为记忆里那种亲切感，干草堆给了他一种重返前世儿时故乡的感觉！

　　全家共榻的这种生活方式在历史上持续了很多年，被迫如此的主因是生产力极度低下。大约到了西汉的后期，才达到了普遍性的分房睡觉，也才解决共榻而眠的问题。

　　实际上就算是西汉，记载的也多半是发达地区的情况，清朝都灭亡了以后，依然还有全家共榻而眠的记录。裸身睡觉持续的时间比共榻还长得多，因为衣服的成本太高了！

　　原料产量本身就提高得很慢，纺织技术更是长期处于落后状态，所以裸身睡觉，赤膊劳动都是为了保护衣服，尽量让一身衣服的寿命长一些。

　　为了保护衣服，宁可赤膊淋雨。为了保护鞋子，宁可赤足泥泞。即使在今日，也有很多人应该都有过或多或少的亲历！

　　捡来一睁眼就看到绢在傻傻的盯着他看，忍不住轻笑起来。

　　“看的那么傻，干啥呢？”

　　“在看你到底变了多少，但没看出来啥子名堂。”绢第一次这么认真。

　　“不是说了是星星教我的吗？”

　　捡来还要给村民们做一些事，而要做的事情会引起更大的震动。他觉得实在是无法给大家解释清楚，干脆扯个淡蒙混过去算了。

　　“真的吗？。。。那星星为何不教我呢？”

　　“你不会跟星星说话呗。”

　　“那你为何会跟星星说话呀？”

　　“我也不太明白，反正被春雷打中以后就突然会了，你肯定没被雷打过吧？”

　　“这。。。这。。。真的呀？难怪我听到你半夜跑到屋外去。。。”

　　“所以说嘛。不过这事你知道就好了，不能到外面乱说哈。”

　　捡来心里其实认定绢一定会说出去，早点晚点而已。如此令人惊叹的秘密放在心里真的是巨大的痛苦，很少人能一直忍耐下去！

　　“虽然我还是难以相信，但我不会说出去的。。。”

　　“嗯，那就好。我们起来吧，牛哥应该快要来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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