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古今

　　那流星带来的光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系带，掠过半片天地，而在世界的背后，相应地出现了影子。混沌迷蒙中，光和影头尾相连，交替穿梭。当发光的一面覆盖时，便有白天，当无光的一面覆盖时，便是黑夜。长久以来不知经过多少岁月，那有光的自称为“龙”，无光的自称为“蛇”。

　　龙的双眼炙热凶焰，便成就太阳。蛇的双目冰冷彻寒，便称为月亮。双日与双月交替运行，当热光照耀的时候，热量的传递带来了气流的涌动，于是水从深谷中蒸起来，化作雨降临到旱地上，植物和动物便在漫长的演化中渐渐出现，承受着酷暑的煎熬，不断期盼着夜晚来临，双月带来的凉意让它们得以喘息。从此世界达成了某种平衡，直到某个生物的出现。

　　那生物抬起头，忽然有一天，发觉是天光与热量赋予了它生命。

　　于是，为了从九天之上求得更多的奥秘，它从背上伸出了翅膀。从日出之际便向天空翱翔，在日中之时达到世界的顶点，它在最靠近太阳的地方得到了“生命的知识”，自此获得了源源不断的不朽性，成就无限意义上的永恒。

　　它繁衍出后代，将它们称之为“永世龙”。一方面，这是天之光的名字，另一方面，它的孩子们也分润了它自己的不朽性，从而寿近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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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蛇将创世之初的神话慢慢告诉给希兰度与夏涅听，在讲到这一处时，那嘶嘶细语便戛然而止。

　　“后来呢？”夏涅忍不住问，“龙神就是那最初的龙吗？”

　　“不，不，还差得远呢。”大白蛇得意地问。

　　希兰度闭着眼睛，盘膝而坐。在他的灵魂之中正发生着奇异的变化，他听到这些远古秘辛越多，他的灵魂就不断发出铿锵有力的共鸣，就像战鼓那样富有韵律，节奏惊人，似乎在保存或者传达什么信息。

　　大白蛇意犹未尽，低头凝视着希兰度。

　　“我差一点就能把你吃掉了，只可惜时运不济……”它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毕竟你是这么甜美多汁……但最好时机已过，而我还有祖辈的使命要完成。”

　　“使命？”希兰度睁开眼睛，“我想来也知道，您在瑞安尼亚山之中筑巢，绝对不是毫无理由的。”

　　“当然……当然……”大白蛇不耐烦地说，“我要完成要做的事情……”

　　“但您一个人还不能完成。”希兰度继续着自己的推测，“您也说过，龙和蛇是对立两面。所以只要是龙想做的，蛇就会拒绝。”

　　大白蛇不住地吐着信子，它昂起头。

　　“我要从那座圣所里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它被防守得可严密啦……”

　　“我也有……”希兰度迟疑地说，“原珀宝珠……”

　　“我知道，你说的是被供奉在三重塔顶的那东西。它虽然也有一定神异，和我的祖辈渴望的东西相比，就像尘土一样不值一提啦……”大白蛇轻蔑地说，“不管怎么说，我需要帮手，而你看起来也有一定本领。”

　　“你得给他一点装备才行，盔甲，长矛！”夏涅想到希兰度还一丝不挂的样子，却要去应付什么神秘强大的危险，不禁暗暗着急，“你这边有没有啊。”

　　“我能提供给他的是好十倍的。”大白蛇低语着，“日月之争，龙蛇之战，而凡间生灵似乎也可以提供一些像样的帮助……我原本在等待另一个人，但他没有来。”

　　“谁？”希兰度眼神一动。

　　“那个人……”大白蛇用唏嘘的语气开口，“一个英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一直在龙之国前后奔走，对抗龙的威力。他让我在这里等候，他说他要去完成生命中的一件大事。这一等就是二十年，我知道他违约了。”

　　“二十年前的英雄……”希兰度不禁感到一阵神秘，可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你能告诉我更多有关他的事情吗？”

　　“你给我的感觉和他有点像，这是为什么我离开洞府，去看望你们。”大白蛇嘶嘶吐着信子，“到现在我看到你身负双重神性，比他还多了一重。”

　　“神性？”希兰度对这概念一知半解，半人马卡修斯隐约和他谈过一点有关这个的事情，它又被称为“不朽性”。同时根据大白蛇的讲述，那原初的龙从天空带来了它的不朽……

　　“神性是施展神力的基础。”大白蛇身上气势逐渐变得更加神秘和强大。

　　希兰度凝神以灵魂视野观察，只见它身上的霞光溢彩逐渐明亮，闪烁不止，那些环绕着它巨大蛇魂游动的华彩光耀夺目。

　　“只要能集结五缕神性，就能打造真正的神之魂，换言之，你的‘不朽性’已经达到了企及永生的门槛。无论你的身躯如何毁坏崩塌，你的神魂将长久不灭……”

　　“我现在……”希兰度观察着自己的灵魂，它比他现在的身躯更加高大伟岸，携带种种神秘色彩自不必说。

　　“你已经有两缕神性了，已经能够动用一些超凡神力。”大白蛇眼睛闪烁。

　　“神力……”希兰度伸出手，那些精神力量在他的手上凝结，化作气流和力场。

　　“人们将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奉若神明，所以你大可将你的这种力量叫做神力，你似乎已经掌握了一些基础的运用技巧，这很好，原本这需要长时间的顿悟和沉思。”

　　希兰度想起那个伪装成教头，前来指点他应用神力的神秘人，内心感到阵阵波澜。

　　‘我看到其他人也有……不一样的灵魂，而且他们也可以使用一些力量……那些龙之国的人……’希兰度联想到一路上的对敌和遭遇，“还有那些超凡灵魂，那些自然神明……”

　　“就像原始之龙把它的不朽性赠给祂的子孙们那样，现在的永世龙和龙之贵人们也开始玩起这些把戏了……它们不可能把真正的力量交给他们的，但你不一样，你的灵魂中填充着真正的不朽性。”大白蛇的语气逐渐热切，“你就是我们事业通往成功最重要的一环。”

　　“可是我仍然感觉不对劲……”希兰度记得刚才逃亡的时候，他的神力被龙祭司的术法打断，“他们有时候能阻止我……”

　　“想来你还不知道如何完全施展你的力量，但没关系。”大白蛇声音逐渐压低，“我会让你变得更强大，带你回到地面，只要你承诺，帮我从圣所里把我们需要的那件东西带出来。”

　　“好。”希兰度一口允诺，“我是圣山守卫，有诺必应，有誓必兑！”他情不自禁地握了握胸前的项坠，阿比盖尔，我要从最难堪的底部重新站起来，回去实现我们的约定了。

　　夏涅隐隐约约感受到希兰度的气魄，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希兰度……”

　　“我知道。”希兰度回想起自己经过的种种教训，知道此事万分急不得，他将夏涅一把抱起来，低头亲吻她的脸颊，“现在我们要好好休息一下……”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龙之国内的祭礼轮番举行，离十月六日的“复活之日”越来越近。瑞安尼亚城内歌舞升平，繁荣的景象和活动已经让人们遗忘了之前三重塔方向传来的巨大动静和声响。瑞安尼亚市民们只是感慨生活愉快，岁月宁静。

　　奴隶们的疯狂工作弥补了三重塔的一部分损害，他们将穹顶用木料重新封上，在上面用大量颜料泼洒来代替实际瓦片，呈现出一派宜人的青金色，远观时熠熠生辉，反倒比之前还要耀眼夺目。

　　瑞安尼亚贵人不断地四处召开宴会，赶着从上一场仪式奔赴下一场节日，互相交换着“圣月”间的重大情报和绯安逸事，以此来打发时间。

　　大量士兵和龙血者从边境被调集回来，集中到龙座圣所之中，安防守卫森严程度提高了数倍。只有最高级别的龙祭司们才知道他们在紧张什么。

　　来自四面八方的飞龙不断地在城市上空游弋徘徊，享受着龙税带来的安逸时光，同时也让人们感到愈发的安心。有最强大的龙类与他们共生合作，还有什么敌人能威胁到他们的安全呢？

　　瑞安龙教最重大的祭礼即将举行，他们将在祭典上完成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燔祭，以此来赞美龙神的威仪，同时召唤龙神再次降临，让祂的光辉再次洒满大地，为这个世界献上美好的祝福。在“圣月”之后，稍微喘息片刻的龙之国，又将掀起新一轮的入侵和征伐，扩张自己的疆域。

　　他们的目标是兼并整个世界，将所有暗影驱散，让龙与光芒照耀整个世界。

　　希兰度现在大概能理解他们了。

　　他们不切实际的美梦，就由我来打破！在复活之日的前夜，希兰度结束了大白蛇的所有训练，缓缓站起，此时的他，已经彻底脱离了凡人的行列，开始真正接纳他的不朽力量，迈向“神”之道路的中点。

　　换言之，“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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