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潇潇，你可知这仙灵苑的诗词榜？”虽然这应当是广陵城人人皆知的事，但许潇毕竟这是三年来一直在闺房静养，因此有很大的可能不知道这事，因此唐世敏有了这么一问。

　　“诗词榜？”果然，许潇并不知情。

　　唐世敏摆出一副我猜到了的样子，端起桌子上的花茶小嘬一口，然后缓缓说道：“仙灵苑本是普通的酒馆，但它周围的景色颇受一些雅士的喜爱，便经常结伴来这仙灵苑谈诗论词。时间久了，便出现些令人称赞的佳作来。这仙灵苑的主人也是机灵，在察觉到这个趋势后，便在仙灵苑立了个‘诗词榜’。如果作诗之人觉得自己的诗作足够好，便可以让小厮当众朗读出来，若是收到在场之人半数以上的认同，便可上榜。”

　　见得唐世敏用一种有些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许潇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你提起这个不会是想让我去试一试这诗词榜吧？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致。”

　　听到许潇的话，唐世敏颇有些丧气的垂下头去，但很快又自我打起气，不死心的说道：“自然，若仅是如此，便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罢了。但这些年来不断地有诗作得到几位学士的认可，更是有人因一首诗而成了学士的弟子，这便让的更多人趋之若附。后来随着这榜单开始排名，就连一些名流世家的子女也开始以自己的诗作能够被选上为荣！”说完，唐世敏再次带起些期待盯着许潇的脸看，仿佛是想从其脸上看出些意动来。

　　许潇确实心动了。

　　“认同吗……”

　　似乎见到许潇快被她说动了，唐世敏继续加油道：“对！而且最关键的是，广陵城最大的诗会——莲花灯会的入名录就是根据这个诗词榜来的哦！因为每次的人数都是一样的，所以有好多人都会被挤下去又有好多人会冒出来，不过最前面那几首更替的时间比较长就对了。”

　　“最大的诗会！”眼中仿佛有亮光闪过，许潇的声音一下子便精神起来。说起来，许潇对于文诗词是有很大的热忱的，但以前唯一能相互比衬的就是文先生，如今换了身份也只是换成了唐世敏。但唐世敏也仅仅只是个可以讲诗的好友，而不能与她一起论诗。或许柳遥可以，但……

　　“而且我也想去那诗会看看，但每个名录之中的人只能带一个，那昭平也是因为这个偏要粘着柳遥姐姐，害得我都没机会去。”看来唐世敏对能否去诗会很是在意，听她说起这事儿时的语气便可知一二了。

　　“我去便是了，哪来的这么大的怨气。”许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真的？！”听到这句话的唐世敏立刻绽放了笑容，令的许潇都有些怀疑她刚刚的神情是不是刻意而为了。

　　点了点头，许潇随即吩咐门外的小厮拿了纸笔过来。既然下定了决心，那边好好作一首，上次这么认真还是她14岁第一次受文先生考校的时候呢。

　　唐世敏见状，也不再开口，转到许潇的对面坐下，然后安静地看着许潇在浅黄色的纸上挥洒自如。

　　整整半个时辰，一旁磨墨的舒儿双手酸涩不已，但许潇却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一般，要了十张又十张黄纸。事实上刚一下定决心好好作诗，许潇脑子里浮现的便是叶致为她讲述的那一场悲壮之战。虽然她一个未经历过战事的少女可能无法写出战场上那种兵戈交错的钢铁之感，但许潇却觉得，这样以一个闺中女子的体会去写，又何尝不是一个新颖的角度呢？只是想要写好，不太容易罢了。

　　而坐在对面的唐世敏，已然被那些许潇扔掉的“废诗”震撼到了。她不曾知道战争是如此令人热血沸腾，没有人向她提过战争，更没有人会去向一个13、4岁的少女讲述战争的残酷。这是第一次唐世敏脑中模模糊糊有了“战争”的概念。

　　终于，就在舒儿双手快要没有知觉的时候，埋首伏笔的许潇终于是抬起了头来。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轻声读着，许潇似乎又回到了与叶致交谈的那个晚上，似乎看到了几千士兵奋勇赴死的画面。

　　“一将功成万骨枯…”唐世敏此刻心中没有了震撼，只有对许潇，或者说是许潇描绘的战士们的敬佩。

　　“潇潇，你父亲对你说了什么吗？”

　　“……？”本来沉浸于诗中的许潇听言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说道：“前段日子看了《战策》一书，对于爹爹的圩昌平原一战颇为在意，便问了他。”其后的意思不言而喻，叶致应当是给她讲述了那一战才对。

　　“《战策》…”有些无意识地喃喃了一句，唐世敏突然有了看一下这本书的念头。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许潇的这首诗进入诗词榜才对，因此唐世敏暂时将这个念头抛了去，然后着急地叫来了门外已经等候许久的小厮，将许潇手中刚署完诗名的黄纸一把夺过给了他，并吩咐他立刻将这首诗拿去评判。

　　许潇被唐世敏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她心中对此也是有些紧张和期待的，便让舒儿打开了木门，仔细聆听起来。

　　“叮叮叮~”

　　连续三声铃声，让的原本有些吵闹的仙灵苑迅速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当下无论是二层亦或是三层都让小厮将木门打了开来，凝神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

　　“诗名《旭元岁》。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当门外的低沉男声落下，仙灵苑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突然爆发了热烈的讨论之声。

　　屋内的许潇与唐世敏二人也是紧张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许潇对自己的诗有信心，但这样放在众人面前接受评论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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