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多少个12年呢

　　恍恍惚惚间，庆典已经结束了。

　　林初静站了起来，她不打算再和班里的同学寒暄了。

　　但想了想晚上的聚会，林初静还是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毕业这么多年来，她和蒋若珩闹得笑话已经够多了，每次聚会都像电视连续剧一样，后来她就再也不参加了。

　　算了，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罢，现在她只想回家睡觉。昨天赶了一天的车回来，睡了3个多小时就起床，她已经快要睡着了。想着，转身准备离开。

　　蒋若珩一把拉住她的手，喊了声，“初静！”

　　林初静惊慌地回神。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她简直想打他。实在不是她放不下总是不参加同学聚会，每一次她出来，蒋若珩总是有将他们两个人变成全场焦点的本事。

　　林初静不想成为焦点，往蒋若珩方向走了几步，企图掩藏他们牵扯的双手。

　　“你放手！”

　　蒋若珩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你不是说跟我去吃饭吗？”

　　林初静把这事给忘了，一时无言。

　　人流开始往后走，站在前面的侯嫣婷很快经过他们的身边。

　　“怎么？班长大人煞费苦心这么多年，还没约上人家一顿饭呢？”侯嫣婷的内心就是气愤和耻辱。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林初静默然。但是又忽然有点生气。这事都怪蒋若珩这个混蛋，不然至于让她和侯嫣婷两人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吗！

　　边想边恨恨地瞪了一眼蒋若珩。

　　蒋若珩不想放开她，他想起来5年前那天晚上，他所有的情绪都在她生气离开的那一刻崩溃，他终于做了这么多年来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拥她入怀。她愣住了，除了被他惊吓，还看到了侯嫣婷。侯嫣婷站在他的后面，她的对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林初静倏然把他推开，他不肯，她说，你先放开我。蒋若珩就放开了，然后，她就跑了。从那以后，她就断绝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她可以和所有同学都有话说，可就是不肯透漏她所在的地方，不肯回他信息，还换掉了手机号码。最后也只有李观凌借着学校的事情，还能和她聊天。她会和李观凌聊很多，除了她在哪个城市，用的什么手机号码。李观凌为了好兄弟，不知道和老班主任磨了多久，把蒋若珩描绘的多么用情至深，才求得班主任松口。可是哪怕他拿到电话号码，蒋若珩都没有拨出电话的勇气。

　　林初静这一放开，就是5年啊！蒋若珩这一等，也是5年啊！他在想，他还有多少个5年可以等待？

　　蒋若珩深吸一口气，转头对侯嫣然道，“你说完了吗？我要和初静去吃饭。”

　　侯嫣然讶然地看着他。

　　自从他们分手后，他一直默然不语，从来没有和她再说过一句话。侯嫣然很清楚，他不说话，并不是因为他觉得对不起自己，而是不想让林初静为难而已。

　　从来，他在乎的人都只有林初静一个人。

　　侯嫣婷自嘲地笑笑，她有许多的不甘心，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蒋若珩是不会在乎她一分一毫的。哪怕她以死相逼被人嘲笑，他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林初静。

　　她简直受够了这两个人。

　　“哼！不被人爱的滋味好受吗？能折磨你们让你们互相纠缠这么多年，够让我开心的。夺人所爱的人，终究也会被人夺走所爱。林初静，被贺凌抛弃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呀！”

　　蒋若珩震惊地看着林初静。他震惊地是她被贺凌抛弃？

　　贺凌……

　　林初静不声不响，始终都保持沉默。她不会给别人议论自己的机会，最好的就是保持沉默。

　　蒋若珩悄悄地握住她的手，就好像他是她的男朋友，自然而然地保护着她，给她力量。

　　林初静看着远方的雕塑，无言以对。侯嫣婷甩过头，踩着高跟鞋挺直背脊，慢慢淹没在退场的人群中。

　　蒋若珩琢磨着侯嫣婷刚才说的话。她说，初静被贺凌抛弃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贺凌还特地找过他，叫他不准再涉足她的生活。最起码，那时候他们还是好好地。

　　这几年来，蒋若珩其实有林初静的微信，是李观凌和林初静取得信任之后，他悄悄地加了她，那时候微信刚刚开始流行，添加好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发朋友圈，也不会给她发任何的消息。他就隐藏在她的世界里，小心翼翼，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他怕，怕她再一次离开，这样他可能就连李观凌都找不到她了。

　　李观凌被蒋若珩胁迫成为她的“蓝颜知己”，事实上李观凌和林初静的沟通他都清楚地知道，他只是不敢出现在她的世界中，但是一如既往地深爱着。

　　林初静眉头微皱，以为他要问点什么，她在想要怎么回答。

　　但是她不知道她一走5年，早已把蒋若珩弄得像只惊弓之鸟。她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都让蒋若珩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哪里惹恼了她，又把她气到消失。

　　所以，蒋若珩也不敢问，就固执地问她，“不是说和我们去吃饭吗？”

　　林初静松了一口气。

　　“去哪里吃？”

　　蒋若珩内心瞬间被喜悦充满，傻傻地不知道要回答，就愣愣地问，“去哪里吃？”

　　林初静哭笑不得，“不是你请我吃饭？”

　　蒋若珩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里吃。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嗯，我请你吃饭。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林初静放弃和这个人沟通，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吃啊！毕竟她又不是常住这里。“要不然问问李观凌吧，毕竟他是地头蛇呢！”

　　蒋若珩这才想起来还有个电灯泡。但是没办法，他怕李观凌不去，林初静也不去了，那他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就没有了。

　　“要不我们去操场等他吧，估计他还在忙呢！”

　　蒋若珩求之不得，最好李观凌一直忙，不要和他们去吃饭。

　　“好，那我们走吧。”蒋若珩转身，装作不知道自己还牵着她的手，就要往教学楼走。

　　林初静这才发现他好像得寸进尺了。

　　呆看了他的手一眼，林初静赶紧甩开了他。她感觉自己这些年在同学们眼中的八卦够多了，不想再被人当作谈资。

　　蒋若珩有点失望，但想了想过去空白的5年，他还是知足了。

　　两人来到操场上边的阶梯上，这里绿树如茵，高中时候就已经枝繁叶茂的大树，现如今更见繁盛。阳光洒在地上晕出点点光圈，林初静微微眯了眯眼，眺望着整个操场。

　　小心翼翼地走在阶梯的边上，林初静找了位置，打算坐下来两人聊聊天，虽然她也不知道可以和他聊什么。

　　蒋若珩一把拉住了她。

　　“等下，有点脏。”说完，蹲下身子弯下腰，在地上吹了吹，些许落叶和灰尘在光影中显得很是张扬。林初静恍惚地看着他弯着腰，180厘米的大个子蜷着身体，忽然间眼眶微湿。

　　她这才意识到，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已经有12年了。如果从他当年说的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她来说，这一份喜欢已经有12年了。

　　为什么会有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一直坚持了12年呢？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其实也会想起他，她以为在5年前的那个晚上之后，他就应该死心了。可是现在，当她看到他蹲在她的面前，吹去那可以忽略不计的灰尘的时候，林初静意识到，他没有死心。

　　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冲击着她的心房，酸酸的，涩涩的。12年啊，人有多少个12年呢？如果说，12年前的那一眼钟情是年少冲动，那高中那3年呢？大学那4年呢？被她断绝关系后的那5年呢？

　　蒋若珩细心的吹开了灰尘和落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打开，又垫在了地上，还细细地抚平了纸巾被风吹皱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不管蒋若珩做什么，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在她的眼前无限放大。

　　做好了这一切，蒋若珩用手压着纸巾，抬起头冲林初静笑道，“来，坐这里。”

　　林初静怔忡不已。

　　蒋若珩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带着点疑惑，忽而间又闪过一丝惊惶。难道他又做了什么事惹到了她吗？

　　“初静，你……”

　　蒋若珩突然的脸色一变，让林初静回过神来。

　　她自然察觉了蒋若珩的神色变化。

　　“好，”林初静绽出一抹笑意，“谢谢！”

　　蒋若珩呆呆地看着她。自从侯嫣婷和他分手之后，林初静再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更不要说笑容了。这一笑，就仿佛百花齐开，他感觉自己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曙光。

　　他可以感受到，这是个不一样的笑容。他们单独在一起的，她的，只对着他绽放的笑容。

　　两人并列坐下来。

　　林初静穿着一条半长的裙子，坐下来的时候，裙摆倾泻一地。

　　蒋若珩伸手，悄悄地接住她的裙摆，仿佛是靠近了她的小秘密，他的内心充满了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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