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弟

　　洛小燕坐在天台上望着天空发呆。

　　天空是明亮的湛蓝色。

　　良久，洛小燕低下了头，眼睛有些发酸，却不知道是因为盯了天空太久，还是因为心事。

　　他精神有些恍惚，前几日与林晓雯的对话仿佛依旧在耳边回荡着。

　　每一个像洛小燕一样年纪的少年，总是有着自己的一份天真的幻想。

　　无论梦想也好，爱情也罢，少年总是希翼着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能够换取一份美好的结局。

　　他们并不清楚，在这过程中会经历怎样的艰难险阻，怎样的荆棘坎坷。他们总是对未来抱有理所当然般的美好幻想，却从未想过，很多事情往往心不由己。

　　童话故事存在的必要，就是为了让人们的心中仍能留有希望。

　　然而童话故事之所以叫做童话故事，就是因为他们并不现实。

　　“现实”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王八蛋，它会毫不留情地将你打翻在地，并扯着你的领子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倔强的少年爬起来，凭借着自己可笑的决心咬牙前行，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倒在地，一次又一次地艰难起身，直至遍体鳞伤，无力爬起。

　　每个人在一开始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主角，可是走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连龙套都不是。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童话故事，有的只是血淋淋的教训，和无奈的妥协。

　　站在顶峰的“成功人士”呼喊着“有志者，事竟成”，山下的人们误以为真，拼尽全力地往上爬，最后筋疲力竭地摔下去，粉身碎骨。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们不明白，或者说不想明白，因为啊……哪怕那希望微小如随时会熄灭的火苗，也足以人们为之拼尽全力。

　　洛小燕就不明白，他从没想过，原来“现实”如此残酷，原来小说里、电视里说的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上，多得是你努力了也没有结果的事情。

　　嗡嗡——

　　兜里的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来电的赫然是自己的姐姐洛小楠。

　　犹豫再三，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

　　一放到耳边，洛小楠冰冷的声音就让他打了个寒颤。

　　“我……”洛小燕说了一个字后，突然沉默了。

　　“是不是又逃课了？”洛小楠冷冷地说道：“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一个下午都没去上课。”

　　洛小燕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突然感觉心中的郁结似乎有些打开了。

　　是啊，只不过是失恋，我又在自怨自艾些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我、爱我的人，并不会抛弃我离去不是吗？

　　洛小燕抬手揉了揉眼睛，说道：“对不起，姐。我这就回去……”

　　“别跟我说对不起！”洛小楠突然提高了音量：“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你成绩怎么样我不想管，但是你别给我惹麻烦？”

　　他被洛小楠明显带着怒火的语气吓了一跳，急忙道：“姐，我……”

　　“行了。”洛小楠语气突然又平静了下来：“不用说了。”

　　有一种难言的压力，压得洛小燕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半晌，洛小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来：“我今天被辞退了。”

　　洛小燕张了张嘴，老半天才说道：“姐，别难过，那家公司没眼力不要你，再找一家更好的就……”

　　“别难过？呵……”洛小楠冷笑了一声，语气满是讥讽地说道：“我当然很难过，但是我难过的不是‘被辞退’，而是你。”

　　洛小燕微微一愣，急忙道：“对不起！姐你为了我这么辛苦，我还整天逃课给你惹麻烦，我……我这就回去上课！”

　　“呵……为了你这么辛苦吗？”洛小楠再次冷笑：“你是这么认为的？”

　　洛小燕满脸疑惑：“呃……难道不是吗？”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半晌，随后便听见洛小楠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说实话，我根本无所谓你的成绩如何，也无所谓你一周逃了多少课，无所谓你是否有翻墙出去上网……你的一切，我都无所谓，前提是，你惹得这些麻烦，不会找到我头上。”

　　“如果你不会成为我的累赘，那我真的很乐意陪你玩一些‘亲情游戏’，做一个尽心尽责关心你爱护你的好姐姐，可惜……”洛小楠语气冰冷：“就如我所料的那样，你只是一个废物。”

　　洛小燕面无血色，苍白如纸。

　　“我一直不喜欢你。”洛小楠自然不知道洛小楠的反应，她只是自顾自地用着平静却又冰冷的语气叙述着：“我憎恶爸妈的不公平，把我应得的一切都给了你，最后他们自己走了，却留下你这个累赘在我身边拖累我。”

　　“我努力工作、赚钱，都是为了自己。照顾你，只是希望你能有一天想通了，给我提供一定的帮助，但是，你不光没能做到这一点，还常常给我惹麻烦，浪费着我辛苦赚回来的钱，去你那破学校里混你那无聊的日子。”

　　“希望你能成长起来，终究是我自作多情罢了，毕竟……你只是个废物，从来都是。你只会妨碍到我自己的生活，妨碍到我自己的幸福。”

　　洛小楠说的话，像是冰冷而锋锐的刀子插进洛小燕的心口，他嘴唇颤抖着，脑海中一片空白。

　　天台上，有轻轻的风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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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的天台，寒风凛冽。

　　洛小楠的咆哮声仿佛被那“呜呜”的风声给吹散了一般。

　　罗德和张弓长默然无语。

　　洛小楠缓缓平复了激动的情绪，说道：“那天，我被原来的公司辞退了，心情很差。”

　　“我懒得再和洛小燕装下去了，他拖累了我够久了。我希望他能够滚远点，不要再来妨碍到到我的生活。”她面色平静，像是在叙述着与自己无关的一件事：“所以，我对他说……”

　　洛小楠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亲爱的弟弟，为了姐姐的幸福，可以请你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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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姐姐。”

　　洛小燕轻声说着，挂掉了电话。

　　将手机塞回口袋，他翻过了天台的围栏。

　　他转过身，张开了双手，身体往后倒去，他最后看了一眼天台，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某个躲在角落抹眼泪的身影。

　　在下落的过程中，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这个过程好像很慢，过去了足足一个世纪，又好像很快，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当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地面上，睁眼看到的，是广阔无垠的天空。

　　天空是明亮的湛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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