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赵诩吃了哑巴亏

　　延庆帝和枢密使袁大人商议过后，便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日小朝会上，关于团练使徐大人的事情，都察院的人又是好一顿争论。

　　且这次并不像上次，认为‘事急从权’是找借口，是为徐大人开脱。也都知道虎头关的重要性，所以争辩归争辩，都察院的人也知道该让步的还是要让一下；争辩是为了读书人的风骨，而退让是为了顾全大局。

　　所以说论嘴皮子，都察院天下无敌，怎么说怎么有理。

　　不过，今天三皇子赵诩格外的安静，一言不发，素来爱抢功冒尖的他，这下子也安静了。

　　延庆帝看到他这副怂样，并不高兴。

　　因为常山郡失守，是这个蠢东西推荐的人搞出来的，他为了安排自己的人上位以便于搞党争，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穆向晨这个没脑子的，好大喜功，自以为是，不听劝解、治军无方……，百词不得形容他的愚蠢。真是气死朕了。

　　“赵诩，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赵诩一听不免一抖，瞧瞧给他父皇气的，当前群臣的面指名道姓的，修明都不叫了。

　　“儿臣……，儿臣没什么要说的！”

　　“你没什么要说的，朕倒是有些话要问问你！”

　　“儿臣定当知无不言！”

　　“好一个知无不言！那你且说说，穆向晨能够杀了后梁的一名主帅，是谁给他提供的布防图啊？”

　　“呃……，儿臣不知！”他一定不能说是后梁大皇子的人给他的人传的消息，然后他的人再转给穆向晨的。私通后梁是大罪，说不得就得拽出来之前他给后梁人行方便进雍城，暗杀太子的事。现下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后梁坑了，却是有苦说出了。

　　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是六皇子常治冒用大皇子的名义和他联系。

　　“这就奇了，这穆向晨难不成是自己弄到的？”

　　“许是吧！”

　　“他即有如此本事，吃了败仗后，如何会被掉落的虎符砸中，吓的瘫在榻不能起身？”

　　“一时不察，所以……”

　　“混帐，一时不察？你敢说这中间没你的事吗？”

　　“父皇，儿臣不敢，儿臣冤枉啊！”

　　“你不敢？还有你不敢的？”

　　“就凭他这被虎符吓破胆的能耐，还能手眼通天了不成？”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淮山府肯定是帮你搞事了。

　　“儿臣真的没有啊，真的不敢啊！”死活不能承认，如果父皇有证据早治他的罪了，现在肯定是没有证据，诈他呢！

　　还别说，这次赵诩真猜对了！要是有证据，依着延庆帝的性格，非狠狠的收拾他不可，砍了都有可能。虽然顾及着路家，轻易不会砍了他。

　　赵诩的狡辩气的延庆帝咬牙切齿，但还是忍下了脾气，看似平静的问：

　　“即和你没关系，你且说说，这穆向晨该如何啊？”

　　“呃……，自当是，军法处置！”

　　“先丢官罢爵，听候……，听候发落！”

　　“好吧！就依三皇子所言吧！”给你长长记性，你自己亲手处置了自己的人，我看以后谁还敢跟着你乱搞党争，一个个的都多想想，别拿错了主意！

　　这时都察院的人一个个的像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三皇子殿下此举，深明大义！下官佩服！”

　　“处事公允，堪为我朝表率！”

　　“以至公无私之心，行正大光明之事，值得称颂！”

　　“汉朝的韩婴有语：正直者，顺道而行，顺理而言，公平无私。说的就是正直的人应一切以理为准，不会因为其它因素而改变！三皇子殿下拥有了语中所诉的高尚品格。”

　　“是为天下学子的楷模！”

　　“……”

　　一句一句的夸赞，听得赵诩快哭了，这哪是夸赞，这是落井下石，帮着父皇整他啊！然而这还没有完：

　　“众爱卿所言即是，朕亦觉得如此！”

　　最后总结陈词，再补一刀。

　　延庆帝见此，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嗯，都察院最近很是善解人意！赏！必须要赏！

　　其实这一次淮山府的路家主是真的冤枉，他也好生气啊！

　　赵诩让路家帮着他传递消息，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也是常有的事。想着他也长大了，自己也办了不少事。

　　不曾想竟然是放后梁人进雍京作乱，这得是多没有脑子啊？这不是把自己的把柄往后梁人手里送吗？路家主气的差点晕过去，想他一世英明，女儿路昭容何等出色，怎么就出了这个玩意？

　　所以路家主根本就没那心思想别的，一心只想帮赵诩处理干净身后的尾巴。

　　然，一时不察，这小子竟又中了后梁大皇子的计，这还不算，当时推荐将领时，路家主给赵诩挑了一个虽然不聪明但是稳妥的，却不知为何赵诩为何没选。

　　如果说，赵诩没想那么多，只是一心觉得穆向晨就不错。路家主会不会活活气死？

　　只得半日，中书省便下了最后的旨意：暂时搁置徐大人的人命官司，以国家大局为重。

　　徐大人即刻领兵出征，奔赴了咸胜府。

　　由于徐大人，熟门熟路，只有四日的功夫便到了咸胜府，打了常治一个措手不及，小胜一场，提振了些士气。

　　倒是常治，恨的牙痒痒：这老小子贪了那么大的事，竟然还来的如此之快。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派人直接弄死他。

　　其实常治到底年轻，低估了延庆帝对朝廷的统治力。

　　尽管大晋的官制与后梁不尽相同，士大夫与皇帝之间相互制约，相互纠错，相互平衡。

　　但是在有些大是大非面前，相互制约就会变成相互体谅，上下一心，共度难关。

　　那么为什么这个漏洞，百里蓬没有发现？如果常治敢问，百里公子一定会：

　　“本公子又不是你的门客，怎地还要求我事无巨细？”

　　“自己没脑子，还要怪我不成？”

　　再者说，给常治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问，他知道百里蓬瞧不上他，这一问更瞧不上了。

　　抛去这点不看，常治最近的日子还是很滋润的，因为他在军中的地位空前高涨。

　　为什么呢？

　　前面他稳定住了局面，军中上下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些，但是仍然主张要请朝庭再派主将过来。常治想要阻拦，却也是没有理由，更不方便阻拦。

　　当然他自己提出来主动出击大晋，军中将士更不会同意，而且他的威望也不足以让他号令三军。

　　所以常治便使了些手段。

　　频繁的组织众将到中军来商讨作战事宜时，常治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引得众将侧目。次数多了，众将士觉得这六皇子也不是那么庸碌，有些见解。

　　先给大家搞个前期心里建设，顺便吸取众将的建议，改进自己的计划。

　　然后再让潜伏在穆向晨军中的暗桩，挑动大晋殿前军派系和守军派系的械斗。人心不和，军心大乱，岂有不败之理？

　　再接再力，给穆向晨发出密信‘指点’一番，本想着后梁军中得做些什么，他才能相信，没想到这么容易。

　　不过该做的戏，还是要做的，以防穆向晨突然警醒或是被谁提点，进而坏了事。

　　最后就剩下最关键的一环了：

　　“报！大晋兵马有异动！”正在军营里商讨军情的将领们一脸懵，没人说话，常治一听不得不自己接上：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穆向晨这个蠢货，还真动了。

　　“刚发现，大晋有一队人马正往前常山的东岭而去！”

　　“东岭？难道……”

　　“六皇子，看这样子这穆向晨是打算绕过来包抄我们？”

　　“六皇子我们应该早做防备！”常治看了看他们，却道：

　　“防备？我军主将刚刚被杀，你们难道不想着报仇吗？”

　　“昨个你们不还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这……”您水平不行啊，咱们不敢妄动啊！

　　“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大家且来看！”常治这时候不拿出点真本事是不行的，一味的隐藏只会让他错失良机。

　　他自信的在地形挂图旁，指点江山。

　　如何诱敌深入，如何伏击，如何策应，如何迂回包抄，如何攻城……

　　一整套的作战计划脱口而出。

　　众将士不禁有些惊讶，如果六皇子这样的也算是庸碌无为的话，那么他们算什么。

　　知道什么是心服口服吗？现在看看在场的这些将领们的状态就知道：

　　点头的、不说话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

　　简直是一言难尽。

　　最后只有：“六皇子，您下令吧，我们跟着你干！”

　　所以，穆向晨大败，一点也不冤枉，理所应当。

　　常治稳定局势进而大败穆向晨，占领常山郡的消息，传回了后梁京都顺安府。

　　犹如一道闷雷，狠狠的劈进了人的心里。

　　大皇子听闻之后，从最初的高兴，到疑虑，心思难定。

　　高兴他的阵营里有了成绩，又多了一个拿得出手的人，为争得储位添砖加瓦。

　　疑虑的是，六皇弟那样懦弱的性子，现下做出这样大的成绩，却不知他是装懦弱还是真懦弱？如若是装的，这些年他在他身边伏低作小，到底隐藏了多少本事？简直就是：细思极恐！

　　最后还是他的幕僚团队点醒了他：

　　“殿下何必忧虑？六皇子就是再厉害，他没有母家的支持，朝堂之上又没有势力，能争什么？”什么也争不到。

　　“大家都知道六皇子是殿下这边的人，难道太子和四皇子还会相信他吗？”因为一奴二主肯定是不行的，当然背叛主子的人也是不可信的，即使过去了也得不到平等的对等和重视。所以常治想站在大皇子对手的阵营里根本不可能。

　　“再者说，六皇子手握军权，终究是对我们有利的，何必在意他是不是掩藏了自己的真本事？”

　　“在这皇家，有几个是真面目示人的？六皇子这个世身，如不是这样，怕是活不到现在！”

　　“您总不会以为他如此这般是为了糊弄您吧？他也就是为了活下去，活得好而已！”

　　“退一步讲，您就是现在想打压，也不能成了，先不说皇上让不让，这样做就是把六皇子推到太子和四皇子的阵营里！”

　　“殿下，属下认为，您不应该为这些事忧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进宫面圣，为六皇子请封！”

　　“让云贵妃为六皇子的生母，请封！纵使是皇后拦着，封不成，也要想法子提高他生母的地位！”

　　既然不能打压，那么拉拢、施恩才是王道。

　　所谓听人劝，吃饱饭，大皇子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如此照办了。

　　果不其然，复盛帝见他的六儿子这么有出息，初出茅庐就立下了这等大功，十分高兴。

　　复盛帝越想越高兴，不禁暗道：这小子书读的不怎么样，却没准是个军事奇材呢！

　　正巧大皇子和他的母妃云贵妃来为常治和其母亲请封。

　　便大笔一挥，赏了常治一座占地近千亩的府邸，黄金千两，侍从若干。

　　特赐封：其母王美人晋升为：宜嫔。虽然地位不高，却也是个前呼后拥的主子了。

　　不过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太子殿下不高兴的很，心道：当初他府里的大谋士就瞧着老六像是伪装成庸碌的样子，现下看来还真是如此！只恨当时没能击杀成功，后来就出了他豢养私兵被发现的事，没有精力再去暗杀他，也是怕暴露更多不敢再动。现下倒底是让他成了气候，让大皇子一党多了助力。想到这，他便进宫请愿：

　　“儿臣以为，六皇弟初出茅庐，经验不足，大胜一场乃是老天庇佑！”

　　“应该以之前选好的将领，接替他的位置，避免乐极生悲！”听着很是在理，复盛帝也还真的认认真真的琢磨起了这个事。

　　二皇子太子殿下此言一出，众臣得了消息也就都开始纷纷上谏，说什么的都有，让复盛一时间难以决定。

　　而这纷闹恰恰给常治又争得了些时间。

　　机会，稍纵即逝。

　　常治谨记百里蓬那名关于‘扮猪’的忠谏良言，所以他紧锣密鼓的安排着，片刻不敢松懈。

　　这边还没有定论，前线又传来的军报：

　　“陛下，咸胜府捷报！”复盛帝有些讶然，老六又赢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六皇子出奇兵，与大晋徐团练正面交锋，小胜一场！歼敌百余！”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议论纷纷，龙椅上的复盛帝则有些飘飘然了，朕的儿子怎么就这么出色呢？

　　“陛下，六皇子殿下实乃是军事天才啊！”这还用你用说吗？朕也看出来了。

　　“就是啊，陛下，徐团练也算是老将了，六皇子竟然能胜，实属不易！”

　　“我看，就是我朝众多将领之中，也不一定敢说对阵徐团练就能胜之！”说这话的是暗地里是大皇子阵营里的言官，这话就有点夸张了，无非是为了抬举常治。

　　“陛下福泽深厚，皇子们竟都如此出色，一统天下，复兴大梁，指日可待呀！”

　　“嗯，六皇子确实不错，但是也要谨慎些为好，再看看吧！”复盛帝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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