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凌迟

映儿还待动手，但荣靖却喝止住了：“过来照顾好你家娘娘。”

        映儿似乎被下了一跳，一只脚还停在半空中，闻言正欲收回，岂料小鸠儿猛地用肩头撞了她一下，映儿失了重心，瞬间跌倒落地。

        赵婉婉还在那里等着她的服侍，她恶狠狠横了小鸠儿一眼，方满怀怒气的过去了。

        荣靖安顿好了赵婉婉，下一件事，自然就是为了她讨公道来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荣靖，我没有做过的事，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我知这样的反驳太过苍白。

        上一次赵婉婉陷害于我，往自己的药里加了青葙子，我也解释过，可从没有一个人肯信。

        从来没有！

        荣靖扼住我的下巴颏儿，眉头紧锁，眼尾微微上扬，气得通红：“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前些日子都还只是流言，今日一下便把衣服都给搜了出来，可不就是人证物证俱在吗？

        哈！

        真是好深的算计啊。

        我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还是不死心：“荣靖，若你频频怀疑，不若就杀了我，否则，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做，我死也不会承认。”

        “屡屡挑战本王的底线，洛娥，真该说你不知者无畏呢，还是说你胆子大到这样的地步。”荣靖咬牙切齿的说着，手上力气也不觉加重，“你知不知道，在大岳，行巫蛊之术，是死罪！”

        死罪？

        “这不正中王爷下怀吗？若否，为何王爷一开始不是先去查证，反而是在这里笃定我的罪行？”

        多少次荣靖为了赵婉婉想要我的性命，可却因为顾及苗疆而不得不忍耐，现在好了，他可以大方的告诉世人，我洛娥因为嫉妒一个侧妃而行使巫术，罪有应得，死则该然。

        “你——！”荣靖气结。

        我清楚的感知到他的手指在疯狂收紧，骨指发出咯咯的脆响，像是下一刻，就要将我的下巴卸掉似的。

        “映儿，带你家主子回去，其余人等，都给本王退下。”

        赵婉婉打算留下，但荣靖苦劝她几句，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体己话后，便见着她面色羞红的离开了。

        “洛娥，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那个与你有私的人是谁，巫蛊之事，王府里只有几人知道，本王可以……”

        “哈哈——！”这回轮到我反讥了。

        此时此刻，他最关心的，竟不是他那命根子似的赵婉婉，而是我竟还背着他与人暗通款曲。

        “荣靖，仅凭你肉眼所见，一根布条，你就笃定我与谢梅有私，如今，为了一件不知道究竟哪里来的衣服，你又怀疑我……”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见这个笑话是如何的好笑了，“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荣靖语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恶狠狠的威胁道：“洛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给你几分颜色，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是吗？”

        我只顾着笑去了。

        “是你逼我的，洛娥，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去珍惜。”

        我回来时，已是一更时候，荣靖审问我，其实也才不过半个时辰，可我却觉得过了好长的时间，长到我连等待天亮，都觉得是遥遥无期。

        既已罪证确凿，荣靖把我关押了起来，只等着明儿一早，去往金銮大殿上，跟皇帝说，我将苗疆邪术带来大岳，实在是千古罪人，应当处以极刑云云……

        小鸠儿受伤不轻，荣靖本要将她与我关押在一处的，但赵婉婉却出面，道我们在一起，又怕商量出什么谋害旁人的事情来。

        “荣靖，我只有一事求你，别为难小鸠儿。”

        荣靖眸子深深看了我一眼，讽笑道：“自身难保了，还要顾及别人，洛娥，你当真是情深义重得很。”

        话中意有所指。

        他在厌我为了保住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奸夫，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这是自然的，荣靖，一个人若真是冷血无情，枉顾别人的性命，势必是要下地狱的。”我亏欠小鸠儿太多，不能临了，还要拖累她，“小鸠儿什么都不知道，算我求你，留她一命，把她赶出府去都好……”

        荣靖脸色阴沉，山雨欲来之感，他几乎快要隐忍不住：“洛娥！你既然能够那么快就忘了谢梅，和别人勾搭在一处，那眼下的这一个，你又何必付出性命来护？”

        他就这样希望我真能供出一个人来吗？

        我抓着底下的草垫子，用的是最劣质的草，是以锋利得很，扎得我手心疼：“好，荣靖，我告诉你。”

        我让他把头伸了过来，荣靖这时倒很相信我。

        胸腔里漫着一种酸涩，让我难以承受：“荣靖……”

        “那人究竟是谁？”他很是不耐。

        哈！我贴近了他的耳朵，轻轻道：“那人是……”我稍顿了会儿，才终于把情绪稳住，“荣、靖！”

        荣靖猛地将我推开，似乎觉得我疯了，眸中藏了火，几欲将我烧毁：“洛娥，你戏耍我？”

        我缓缓闭上了双眼，再不去看他。

        我洛娥这小半生，从遇上荣靖开始，一心便系在他的身上，我不求他将所有真心回报，可我只是一介凡俗的人，只要付出，总是会想要得到回应。

        至少，他可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的一腔心血，践踏在地。

        我之所求，不过如此而已。

        及至第二日，我等了许久，宫里才来了人，带着圣旨。

        荣靖果真将所有事情禀报了上去，只是略了我与人私通这一件事。

        那大太监宣读完旨意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底有着不可一世的蔑视：“唉，自作孽，不可活哟。”

        他又走了几步后，空荡荡的牢狱里飘荡着他的话语：“原本皇上顾虑着苗疆，只想小惩大诫，偏生靖王爷说一定要一视同仁，严加处理，给苗疆新王一个下马威，真是可怜哟。”

        原来是荣靖——凌迟的刑罚，竟是荣靖给我安排上的。

        我如今已是死刑，小鸠儿早不知被安排到了哪里去，这空旷的牢房里，只有我每日走动摩擦着草席的声音。

        这里连狱卒都不会踏足。

        本来牢房里还有一扇窗户，我退到牢门的时候，踮起脚尖，就能够看到外面有一株柳树，仲春时节，发了新芽，拼了命地往高处去挤，但最后长成，却又成枝的垂落下来。

        有一枝伸了进来。

        充满生机的颜色，我忍不住想去抓住。

        但我触碰到枝条的当天，牢房里便来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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