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冰粉

昨晚一夜暴雨，风吹得极大，带着雨滴打在窗户上，轰轰直响。地面还残留着昨夜的痕迹，就连那长得极好的大树，也被吹折了一段枝桠。

        沈箐安昨夜熬到大半宿，为了第二日能准时出摊卖冰粉，她连夜将袁习渊给她的薛荔籽拿出，打算先做准备。这薛荔籽比冰粉籽要好，薛荔籽多为野生，且不易得。用其做出的冰粉较为简单，无需添加石灰水便可凝固。但在这国度又无冰箱之物加以快速凝固，所以须得提前一夜将其做好，才不至误了时辰。

        先将一干净纱布包住薛荔籽，将其放入煮沸放凉的水中，动作需得轻、柔，慢慢反复揉搓至出胶，方可得到一盆淡黄色略粘稠的透明液体。但这时表面还会附着许多小气泡，可将密网筛将其过滤，这样凝固出来的冰粉才会更加细腻滑溜。下过雨的井水清凉无比，打上一大盆，将未凝固的冰粉放于上方冰镇，就再合适不过了。

        沈箐安虽拖着疲惫的身躯入睡，但睡得并不是很好。外头风声大的很，使她难以安心入眠。为了摆摊大计，今儿又起得极早，她双眼朦胧呆坐在床上，时不时打着哈欠。就连那双明亮的清眸底下也有了一圈黑影。

        夏抚起的更早，早早的便去外头买了山楂、果干和新鲜水果回来。还贴心的按照沈箐安的吩咐，将其切成细丁，装入深碗中。还将需要出摊的食材全都备好了，只待沈箐安起床便可直接出摊。

        这会天才刚蒙蒙亮，有了昨一夜大雨的洗刷，今日的空气透着几分凉爽宜人。按照以往的路线，俩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准备从侧门出去。沈箐安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之际，却忽地听到门外似有动静。

        沈箐安连忙扭头对着夏抚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接而将动作放得极轻，生怕自己露出一点声响。俩人蹲在地上，本对于门外是何人并无兴趣，她只想等着门外的人离开，她好出去赚钱。但那门并不厚称，且有一小缝可依稀看到外头的光景。

        这声音怎有些熟悉？

        沈箐安的耳朵贴的越来越近，侧着的身子几乎都要贴去门那边了。但由于还有一小段距离，这般对话还是听得十分模糊。沈箐安索性半起身，依旧是望着腰肢，但脚步却一点点的挪到了门边，想要将耳朵直接贴在门缝处，瞧瞧那道熟悉的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夏抚瞧见沈箐安起身，她怕会被人发现，赶忙拉住了沈箐安的裙角。她不敢出声，只得瞪大眼睛拼命的摇头，示意沈箐安不要过去。但沈箐安哪会乖乖听话，于是乎她又对夏抚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接而用手掌轻拍掉了那揪着裙角不肯放的小手，独自一人挪到了墙角处偷听。

        透过门缝往外望去，但瞧的不甚仔细。只看见屋外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模样她没见过，但从穿着和弓腰站着的仪态来看，应该是某个府上的家奴。至于旁边那位门缝只能看到半边身子，且刚好背对着，从而无法知晓其面容。但从她穿的衣裙来看，应该家里不缺银钱。沈箐安心想着，这莫非是哪家小姐跑来此处与家奴私会？

        这么劲爆的消息，让沈箐安差点没忍住惊呼。她捂住嘴巴，眨着半只眼睛趴在门缝继续听着八卦。巧的是，那女子还往门边挪动了半分，纤纤玉指拨弄着额前的碎发，衣袖滑落至小臂，露出了白皙的皮肤和手上的一串珊瑚手串。

        看着这串珊瑚手串，沈箐安不禁瞳孔放大。她太熟悉这串红珊瑚了，沈芷凝总爱戴着来自己跟前炫耀，还说这是父亲从东南沿海带回来的，京中独一串。沈箐安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对她而言，这还不如一串糖葫芦来得实际。可没曾想还偏偏就这串日日炫耀的手串，成为了揭露她身份的证据。

        可她这大清早的在此作甚？

        接着将耳朵贴近，这会倒模糊的听到了俩人的对话。

        沈芷凝拨弄着手串，语气带着些傲慢道：“交代你的事情可办好了？”

        家奴谄媚道：“小姐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妥了，我在那人船上系了一段红布条，今晚灯会游玩的花船有很多，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到时候小姐只需谎称自己是一时走错了花船便可。”

        她挥了一下手帕，手指抚摸了一下发鬓，眼神带着些鄙夷的瞧了那家奴一眼，随即说道：“无需你教本小姐做事，你只需好好听话，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谨听小姐吩咐。”

        结束这般对话后，俩人便依次离开了。

        沈箐安蹲的太久腿都麻了，还是夏抚过来才将其拉起。夏抚蹲下帮沈箐安捏着小腿活络一下血液，沈箐安则回想起刚刚那俩人的对话，她总觉着沈芷凝定是不安好心，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有了刚刚这段小插曲，这早膳高峰期都过了大半了，沈箐安不敢在耽搁下去，扶着夏抚一瘸一拐的出了沈府。

        ——

        果不其然，这卖早点的地方早已开始，小摊叫的是一个比一个响亮。但当她走到昨日摆摊那时，却发现依有几人开始排起了队。

        沈箐安觉着有些不可置信，她带着帷帽走到人群中，排在前头的小哥一眼便看见了沈箐安，那激动的神情就好像是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姑娘你可来了，我们都在此等你很久了。”

        她有些不解：“等我？”

        小哥颔首道：“是啊，昨日姑娘在此摆摊售卖早点，我们吃了后都觉着十分美味，回到家中也是念念不忘。所以今日便早早在此等候，就为了能一尝姑娘您的手艺。”

        原来是回头客啊，这属实是沈箐安没想到的。她想不到自己就干了一日，便多了那么多的熟客。她连忙支好摊位，手脚开始麻利的准备了起来，还不忘安抚后头的客人：“大家稍等片刻，今日你们来的都巧，我新研制了一道甜品，保准是你们都没见过的。”

        此话一出，大家顿时来了兴趣。都一个个的往前凑着，想一睹这新奇的甜品是什么。

        只见沈箐安拿起一深盆，盆里装着一大块略黄透明的固装物，她用刮板划拉下一大块装入碗中，用小刀横竖划上几刀。在上头淋上一勺熬好的红糖浆，再加上一小勺的桂花蜜。接着拿起一银勺舀上一点山楂碎、花生碎、果干以及水果。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碗从未见过的冰粉上，都在暗自讨论这碗晶莹剔透的东西为何物？更有甚者都开始擦拭嘴角留下来的口水。

        深箐安将冰粉放于桌面高处，方便大家观看。她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解说道：“这物名唤‘冰粉’，味道爽滑解腻，甜而不齁。且冰冰凉凉的，是夏日一道必吃的甜品。”

        人群中的人等不及了，高声问道：“这碗几钱啊？”

        沈箐安莞尔一笑道：“不贵，十文。”

        “给我来一碗！”

        “姑娘也给我来一碗，还要你昨日那油”那人顿了一下，“啊油条，对，拿俩根。”

        “我也要一碗，还要一份肠粉，多刷那辣酱。”

        “油条来五根！我昨日都没吃着，都被我娘子吃完了，我今日一定要吃个够！”

        沈箐安飞快的在制作着，听着源源不断的订单下达，她别提有多高兴了。小摊旁摆的俩张小桌子本只可坐四人，但现在都坐下了八人。每人一个小角落却也吃得津津有味，没有位置的便站在一旁，吸溜的吃着滚烫的肠粉。嘴里虽冒着热气喊着烫舌头，但手却一直没停下的往嘴里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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