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雨

此时天空已变得暗黑无比，像是被泼了一层厚重的墨色。这种黑不是属于夜晚的黑，而是暴雨前的昏暗。

        果不其然，天空开始下起雨滴。黄豆般的雨滴从上落下，晕在石地上。慢慢的，从绵绵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沈箐安没有料到会下雨，出门时也便没有带伞。这雨下得实属猝不及防，她忙伸出双手挡在额前，小跑到了屋檐下，这才勉强没有被大雨淋湿了衣裙。

        眼见着美食没有吃着，这会还被大雨挡住了回家的路，沈箐安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看着店外一角微露出的一抹月蓝色，云承安突然面无表情站起身，瞧了一眼对面那双疑惑的眼眸，无言。

        他径直走向店外，由于身旁的人都在避雨，且雨音嘈杂，沈箐安也并未注意到身旁来了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雨下的可真大。”

        耳边突然传来冷不丁的一句话，沈箐安起初并未在意，但过了几秒后又觉着这道声音分外熟悉。于是微微侧目，正巧看到了云承安的侧颜。

        “是你！”

        沈箐安惊喜，也引得了云承安转头凝视。

        他假装蹙眉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稍过一会他又恍然大悟，半启薄唇道：“你是今日下午那姑娘？”

        沈箐安浅笑颔首道：“正是，想来我与公子真是有缘，竟还能在此碰面。”

        “嗯，恰逢大雨且在这店歇歇脚。你怎站在屋外？”

        她无奈道：“这店实在热闹，我是想进却进不得。”

        话且点到这了，云承安顺势邀约道：“我与故友一同前来，尚且还有一位置。如若姑娘不介意，且可来与我们同坐。”

        沈箐有些心动，却又有些犹豫：“这、这会不会打扰？”

        “无妨。”

        “那便多谢公子了。”

        还在独自一人享受着俩份碎冰山的高齐玉首先看见了云承衍的归来，刚想开口质问着什么，却紧接着又看见了跟在身后的沈箐安。

        高齐玉道：“这位姑娘是？”

        云承衍先让沈箐安坐下，而后才向其介绍道：“这是高齐玉。”

        沈箐安有礼道：“公子安。”

        接着众人无话。

        高齐玉稍等了一会，本以为云承衍会接着介绍，却没曾想半字未吐。

        沈箐安生的娇俏，且可人。高齐玉不免看多俩眼，既然好友不介绍，索性自己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名唤什么？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沈箐安细语答道：“沈箐安，城南沈府家的女儿。”

        沈家，高齐玉有些印象。早年间沈家在京中十分有名，沈老爷擅经商，为深厚家业打下了根基。但近俩年京中突发洪水，生意难做，沈家也因此大不如前。雨后春笋般的商贾之人涌现，沈家地位也不复从前般有名，但即便如此，家业还算是富足的。

        高齐玉颔首道：“原来是沈家的女儿，想必沈老爷待你极好，将你养在闺中不曾带出。我在京中长大，竟从为见过姑娘。”

        沈箐安答：“父亲管教森严，我甚少外出。公子不曾见过我，也属正常。”

        高齐玉多话，还想问些什么，却被云承衍看穿，率先抢话。

        “这家碎冰山做的极好，可要尝尝？”

        “要的，我来此就是想要尝尝。却不料这小店生意实在红火，如若不是遇到公子，我今日还吃不上呢。”沈箐安俏笑的说着，心里早已迫不及待。

        美人有所求，高齐玉当然要满足。

        很快，桌上就摆满了碎冰山。靠近沈箐安的那碗是红豆沙口味的，颗颗饱满的红豆铺洒在碎冰上，圆润的红豆顺着冰沙悄然滑落，在其身后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蜜红。

        拿起木勺舀起半羹，送入口中，是满腔的香甜。仿佛来到了冬日，漫步在漫山的雪上，雪滴落在脸庞，融化在舌尖。红豆软糯，是浸泡在了蜜糖了的，更加激发了红豆的甜。不用细咬，只需轻轻一抿，绵密的口感便在舌尖绽放。短暂的脱离了炎夏的折磨，拥抱了一场冰爽的冬雪。

        沈箐安十分欣喜：“这碎冰山味道真真是极好，吃起来十分冰爽，且这红豆更是极佳，甜而不腻，香爽可口得很。”

        云承衍拿起另一木勺，在那碗红豆碎冰山一侧也轻挖了一勺，尝后也赞同道：“确实如你所言。”

        高齐玉一人吃了俩碗，现在胃都是冰凉的。也没掺和着尝上一口，反而是将自己面前那碗推至沈箐安前。

        “我觉着红豆碎冰山不如这碗西瓜碎冰山，这味道清甜，别有一番滋味。”

        勺子刚落与冰面还有几毫之时，却被一手掌半路拦截住了，俩人疑惑的眼神同时聚集在了手掌主人的脸上。

        云承衍不慌不忙的唤了店家重新做了一碗西瓜碎冰山，而后解释道：“这碗且有些融化了，想来口感有所欠缺。待店家送上新的，你再品尝。”

        听着云承衍的细心，沈箐安浅笑应允。

        但唯有高齐玉一人不解：“这方才送上，怎会融化？我刚浅尝了一勺，也并未觉着味道有何不同啊。”

        云承衍侧目略瞥了一眼，坚持己见道：“我也尝了，口感欠佳。”

        不疑有他，待品尝完俩种口味的随冰山后，沈箐安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由于后厨在制作碎冰的缘故，阵阵凉气从里飘出，这就像是在空调房里吃着刨冰的感觉。

        这一吃便是小半个时辰，虽然沈家并不会知晓她偷溜出府，但想着为了冰粉大计，还是得早些回去。

        于是沈箐安将其银钱放于桌面，对二人说道：“多谢俩位公子的款待，但这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府去了。”

        这碎银晃眼，云承衍有些不悦。他将碎银挪回，接着说道：“本就是我邀你同坐，哪有让你付钱之理。”

        察觉到气氛的微妙，沈箐安连忙解释：“公子误会，我只觉着与公子且今日才相识，又得于公子多次相助，心里实在不安。正巧借此机会，略略报答公子今日的多次相助之恩罢了。”

        “相识便是有缘，何须计较许多。”

        眼见实在拗不过云承衍，沈箐安也不想因此小事闹不愉快，索性将银钱收回袋中。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公子。”

        外头嘈杂细碎的雨声扰人心智，这场大雨看着是要下到明日清晨方可停了。街上此时已无几人，有的也是撑伞而走，再有甚者直接往回跑着，雨水浸湿全身。沈箐安自然不可能冒雨而归，这会是想回也回不得了。

        看出了沈箐安的窘境，云承衍开口解围：“沈府与我回去之路恰巧相同，我尚有一伞，如果姑娘愿意，我可撑伞与姑娘同归。”

        这一下子，云承衍高大伟岸的身姿形象深深印刻在了沈箐安的脑海，这怕不是天上派来的仙人吧。如若不然，又怎会次次都能将自己的困境化无。

        “公子你人真好。”

        甜软的嗓音拨乱着云承衍的心弦，这六字在脑海里不断回放。虽脸上甚无变化，但内心早已慌乱。

        脸上不显于色，只是淡淡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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