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萨满降临（十一）

敦木和布泰猛地抬起头，在村民恶狠狠的目光下，又向后退了一步。

        其实刚才布泰和敦木就逐渐明白了黍翎的用意，只是他们困在洞穴内部，不好脱身，只打算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瞅准时机，伺机逃跑，却不成想，直接被黍翎他们指认了出来。

        两人脸色瞬间失血，面如白纸，眼神飘飘忽忽，最终都停在了黍翎方向。

        敦木喉结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站在前排的巴图就直接嚷了起来。

        “我就知道是你们！”巴图握紧了拳头，挤出人群，“我家上交的白玉环，第一次祭祀时就该被被萨满大人投入火中，献给水之灵大人，但昨天去西厢房，竟然在使仆的桌上看到了完好的它！”

        “对啊，为什么敦木使仆手里还有完好无损的白玉环？给我们个解释！”巴图的妻子卓雅也走上前。

        夫妻架势咄咄逼人，周围的村民听了，也皱起眉头，看向两人。敦木面对大家质疑的目光，表情不变，但眼珠动了动，流露出了一丝慌张，很快，又迅速平静了下来。

        “这是萨满大人的旨意，就是她让我留在手里，你难道有意见？”敦木的眼神狠厉，语气肯定。

        布泰帮腔道：“我们的举动都是萨满大人授意的，怎么会私藏？”

        两人这时候还对黍翎有一丝侥幸，话语中刻意强调了他们和黍翎切不开的关系，算是提醒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黍翎这边毫无反应，只是站在火边，静静看着，完全不接话，一旁的乌日娜倒是站了出来，“你无耻！萨满大人怎么可能会让你偷拿祭品？你们都是骗子！上次我还看到布泰手上戴了托雅家的玉扳指。”

        “玉扳指？真的吗？”托雅的父亲走出来，看向乌日娜，乌日娜肯定的点头，“今天上午我还看见过，图兰朵也看见了。”

        图兰朵是萨满府邸的侍者之一，站在角落里，听闻也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托雅父亲一脸的伤痛，“玉扳指是过世的父亲亲手给我做的，为了祭祀我忍痛贡献了出来，没想到你们竟然私藏，看来你们真的是骗子，我不该把我的女儿献给你们啊。”说着，托雅父亲痛哭起来，一旁的托雅抱着他，相拥而泣。

        其他被敦木和布泰侵、犯过的女性和他们的家属，看到托雅一家，也忍受不住，痛哭不已。

        “呵呵，你们真是愚蠢。”

        敦木和布泰看到众人的反应，心中凉了大半，那点对黍翎的侥幸心理很快被狠厉替代，敦木与布泰互看一眼，眼神中都有了决绝之意。

        “那个萨满的根本不是真正的萨满，她才是个骗子！”布泰叫嚷起来。

        “她确实是个骗子，”敦木点点头，认真道：“就是她安排我们来欺骗你们的，她才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他们本以为黍翎今晚假装被水之灵附身，只是在找些理由，安抚村民，维护住他们三人在村内的地位，但没想到，黍翎竟是打算过河拆桥，直接害死他们。

        两人知道推脱，索性就拉黍翎一起下水。

        敦木恨恨道：“我们就是她派来的傀儡！”

        “对！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盯着我们也没什么用，找她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布泰又道：“况且你们可别忘了，她是我们带回来的！就算我们是叛徒，那她是什么？她也不是好人！”

        敦木皱了皱眉，看了眼布泰，显然觉得布泰认他们是叛徒这话不好，可惜已经说了出去，且布泰此刻情绪已经上了头，嚷嚷几句不过瘾，又转头骂起了黍翎。

        “妈的，没有我们哪有你今天？”

        “以为装几天萨满就真成萨满了吗？”

        “贱人，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辱骂的话语越来越难听，乌日娜忍不住反驳起来。

        “别说了，我服侍在萨满身边这么多天，从没看到萨满大人拿我们的东西，萨满大人怎么可能是骗子？”

        敦木和布泰笑了起来，周围的村民跟着附和了几句。

        “也是……”

        “那两个使仆应该是在说谎吧？”

        “萨满大人怎么可能是骗子呢？”

        ……

        周围的村民先是被敦木和布泰的话语惊到，此刻听着乌日娜维护的话语，虽嘴里说着认同，但还是会偷偷看黍翎，眼中有了迟疑。

        毕竟刚被被敦木和布泰骗过，面对黍翎这个骗子带回来的萨满，村民心中难免会有疑虑。

        敦木和布泰感受到村民语气和眼神中的动摇，忍不住得意起来，直直看着黍翎，目光挑衅。

        黍翎神情淡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垂下眼睑，站在火边，火光映照着她的脸颊，明灭不定。

        “我受到万物之灵的召唤，让我来到此处帮助你们，至于敦木和布泰，他们是我在这个村子最先遇到的人，两人主动要做我的使仆，愿帮我完成使命，我便信任了他们，就如同，我信任你们。”

        黍翎的声音严肃虔诚，带着强烈的信任感，村民们态度有所松动，一旁的乌日娜表情更是难过，她想要说什么，这时，洞口传来一个声音。

        “萨满大人就是被敦木和布泰给骗了！我们不要辜负萨满大人的信任！”

        村民被吓到，迅速转头看过去，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洞口，竟然是消失了一天的查干。

        查干此时样子十分狼狈，他的头发蓬乱，满脸的尘土，领口大开，脚上的鞋子还破了一个洞，但此时他的精神十分兴奋。

        “萨满大人，我回来了。”

        查干累一步一跛地走进洞穴里，周围的村民自觉为他让路，布泰和敦木皱着眉头看他，摸不清头脑。

        黍翎微微一笑，回过身来，“辛苦你了。”

        “为萨满大人做事，是查干的荣幸，今天下午已按您的吩咐，徒步把头骨埋到了五十公里外的大树下，将诅咒顺利带离了村子。”

        “什么诅咒？”众人今晚经历的事太多，一听到这又紧张了起来。

        查干回头看向他们，“敦木和布泰过往处决的人不是叛徒，他们蒙冤而死，死时心有怨气，就逐渐吸引了一些恶灵来到村庄，带来了厄运。”

        “竟是这样！”

        “那些人怎么不是叛徒？”

        “怪不得那段时间，我经常生病。”

        “我的妻子还差点死去！”

        “都是这两人惹来的！”

        ……

        查干在村子里名声不错，也是村民们看着长大的，况且又提到了“诅咒”，一有这种与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村民暂时将对黍翎的疑虑抛在脑后，又看向敦木和布泰，气愤起来。

        退到角落的敦木见形势急转直下，沉声对查干道：“凭什么说他们蒙冤而死？当初大家都很清楚，这些叛徒不肯祭祀，还想将我们的教义告诉外人，这不是叛徒行为吗？”

        布泰也上前道：“对啊，他们还打算让警察干预，怎么就不是叛徒了？”

        “这只是你们的借口！”乌日娜一下子抓住了敦木和布泰的漏洞，迅速维护起黍翎。

        “萨满大人来之后才找到水之灵，为祂献上祭品祭祀，祈求降雨，在萨满大人来之前，你们俩要求祭祀，问我们要祭品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骗我们的钱？”

        一旁的查干也跟着点头，“死去的人只是因为发现了你们私藏祭品的罪行，想要找警方抓你们这两个骗子，就被冠上了叛徒之名，他们不是叛徒！而且你们这样做已经好几次了，就这几天，我们就发现你们把老乌兰家的宝石和阿尔木家的鼻烟壶占为了己有！”

        “真有这事！”站在人群中的老乌兰走向前，一脸惊讶，查干点点头，“阿尔木和我都看到了。”

        老乌兰一下子坐在地上，“我可怜的妹妹，我就知道你不是叛徒！”

        “难道我杀错人了？”

        “乌恩，我对不住你啊！”

        “我的儿子！你死得太惨了……”

        ……

        证实了敦木和布泰的行骗行为，就证实了村民杀错了叛徒，一瞬间，许多人都后悔起来，敦木和布泰眼神飘忽，脸上有了有了些许绝望之意。

        乌日娜站在黍翎身旁，看着他俩继续恨恨道：

        “萨满大人心地善良，从不愿我们跪她，白天为村民看病，晚上研究祭祀，若我们有做的不好递地方，萨满大人也不会怪罪，而且，萨满大人对我们这些信徒从来不设防，若不是被我看见使仆私藏祭品，萨满大人现在可能还在为安抚水之灵而忧心。”

        “你们真是辜负了萨满大人的一片信任！”

        乌日娜情绪激动，话说得饱含深情，充满了对敦木、布泰的厌恶以及对黍翎深深的感激，周围的村民听到她的话，想起了过往黍翎的举动，以及敦木、布泰的恶行，动摇的内心坚定起来，纷纷跟着乌日娜喊道：

        “谢谢萨满大人！”

        “请萨满大人原谅！”

        “萨满大人，请您救救我们！”

        “都是骗子蒙蔽了我们！”

        说着说着，村民们开始把错完全推到布泰和敦木身上，他们看着两人，咬牙切齿。

        “你们真是无耻！”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惹怒了水之灵，我就不会挨饿这么多天。”

        “还诬陷好人，滥杀无辜，招来了恶灵！”

        “你们这两个叛徒背叛了萨满大人，真是该死！”

        “该死！”

        “该死！”

        ……

        “轰隆！轰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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