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悯农，悯阿妈

　　大姐武英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弃学从医”，在哪学的，谁是她师傅，学的内容是什么？武宁儿一律不知道。

　　只知道在她小学还没毕业的时候，武英就经常三更半夜被各个陌生男人接走，然后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后，又被送回来，手里用红色袋子装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大姐会将它熬煮，放在太阳底下曝晒晾干，后来武宁儿终于知道那个令人反胃的东西叫胎盘，这个东西的价格还挺贵的。广东那一带的人很流行将它用来养生，武宁儿想想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在大姐的帮衬下，虽然家境有所改善了，但每当到了九月一号的时候，徳齐的眉头就会拧成川字形，家里的氛围就会被一股压抑的云笼罩一天，这一天上到武君，下到刚入学的武禅，武娟，人人都会小心行事。

　　虽然大家一起齐心协力，缩减不必要的开支，但武宁儿发现徳齐的脾气似乎也越来越不好了，开始会朝袁兰发泄坏情绪，估计是真的很为钱发愁吧。

　　于是，武宁儿发现袁兰以前早早就下地种庄稼，改变成早早去挖沙子了。

　　“姐，不是不允许挖沙子吗？会被抓起来坐牢的。”在武英把午饭做好，装进保温桶，让武宁儿带饭给自己阿妈吃的时候，武宁儿着急忙慌问道；

　　武英把保温桶生硬地塞到武宁儿的怀里，面无表情说道：“拿好，快给阿妈送饭去！小孩子家家，别管那么多。”说完武英转身又忙其他的事情了。

　　武宁儿傻眼了，这还是把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姐姐吗？不过好像一直以来，她的脾气就是那么不好。哼，你不告诉我，我还不能去问阿妈了吗？!

　　许是遗传了徳齐不服输的基因，武宁儿总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或什么不可说的答案。

　　抱着有点重量的保温桶，武宁儿一口气跑到了靠近国道边，那自己家的田地里。

　　不知道挖了几天了，武宁儿远远只看到有一个约两米*两米的土坑，坑上用一根大木棍支着一面密密麻麻口径约为小孩子小手指粗细的的铁丝筛网，不断有含着大小不一石头混和着沙子被抛到旁边的空地上，袁兰只有一个脑袋露出在地平面上，肩膀以下，都被遮掩到土里去了。

　　“阿妈，快上来吃饭。”武宁儿跑到那个大沙坑边上，护着保温桶，蹲在边上对着在沙坑里不断往上抛沙子的袁兰喊道；

　　带着斗笠的袁兰听到喊声，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一下满脸的汗水，点了点头，指着田埂上不远处的那一颗叫不出名字的小树，稀疏的叶子遮挡不住当空烈日的炎热，在地上投下乏善可陈的斑驳阴影，“你先到那边阴影下去躲一下太阳，我马上就来。”

　　武宁儿才发现刚才自己过于着急，忘记带个帽子再出来，这一路被太阳晒着，感觉自己头顶的温度都可以用来煎鸡蛋了，便听话地跑到那小的可怜的阴影下躲着。

　　武宁儿刚躲好，便发现袁兰利用之前就挖好的两个台阶上爬了出来，一把抓过铁锹，把之前抛上来的沙子再过一边筛，冲过那道道“荆棘”，洋洋晒晒而下的便是细腻的沙子，而较粗的石头，则被留在筛网这边。

　　看着袁兰流畅的动作，和滚滚落下的小石头，武宁儿心里发痒，一会自己也要动手试试，好像挺好玩的。

　　袁兰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小沙堆过了筛，把铁锹一把插在沙堆里，袁兰从边上捡来两个比较大的石块，再抱到溪边，用溪水稍微清洗了一下，搬到那个小树下。母女二人便紧紧挨着一起坐在阴影下。

　　“阿妈，你快吃饭。”武宁儿一把把保温桶递给袁兰，袁兰接了过来，从树荫下拿出一个大饮料瓶子，把里面的凉白开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才开始揭开保温桶的盖子。

　　“阿妈，现在可以挖沙子吗？”看着袁兰大口地吃饭，武宁儿有点担忧地问道；

　　“这个说不好，上午准，下午说不好就不准了呢？但好多人都在挖，现在沙子很值钱，一拖拉机的细沙，最少80元，稍微大一点的拖拉机，一车沙，能卖100块呢！你没看到村里其他人都挖疯了。”袁兰咽下嘴里的卷心菜，对着武宁儿笑着说：“阿妈这几天中午都不能回去吃饭，要辛苦你帮我带饭了。我和拖拉机师傅都约好了。下午2点他过来拉两车。”

　　看着自己卖力气，能把孩子们所需要的学杂费等凑齐，袁兰三下五除二就把保温桶里的菜吃光了，徒留大半碗的白米饭在桶里，盖上盖子，把保温桶递给武宁儿。

　　武宁儿看着袁兰吃得不多，担忧地问道：“阿妈，你再多吃点吧。”

　　袁兰摇摇头，笑道：“天气太热了，我也吃饱了。”

　　“那我明天让大姐多给你盛点菜，再给你带点汤。”武宁儿没有放过一些细节，知道是因为没菜了，所以袁兰才吃不下去。

　　袁兰摸摸武宁儿的脑袋，虽然说自己几乎没时间管教这孩子，但她却自发地很会宠爱人。温柔道：“好，赶紧回家去吧，太晒了。”

　　武宁儿把保温桶放地上，一下子跑到沙堆边上，把原本插在沙堆里的铁锹拔了出来，笑道：“我玩一会，阿妈。”说完便学着袁兰的样子，用铁锹铲起半铲子沙子，朝那一面筛网甩过去，谁知道没把握好力量，也没用对方法，武宁儿觉得自己的腰很别扭，铁锹也一下子拍打在筛网上。

　　袁兰走到武宁儿身边，一手握住铁锹，一手握住武宁儿的肩膀，查看她有没有受伤，温和道：“快回去，别玩了，等下中暑了就不好了。”

　　之前不说还好，一说，武宁儿瞬间也感觉到这铁锹木制把柄也有点烫手；“要不，我们一起回家，天气实在太热了，我担心你也会中暑。”武宁儿有点祈请地看着袁兰。

　　“乖了，你赶紧回去，别在这耽误我时间了。我赶紧弄好两车沙子，师傅过来拉走就回去休息。”袁兰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武宁儿只能乖乖退出“战场”，心知袁兰是不到天黑就不会回家了。已经好多次都是天完全黑了，牵着那一头老黄牛一起回家吃饭，吃过晚饭，再挑起水桶，去给地里的蔬菜浇水。黑夜当白天一样用，当妈妈的，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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