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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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季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梅雨过后开始乍晴，窗帘被窗外刺眼的日光穿透，晃得人眯眯眼。
何憬早就醒了，坐在床边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大拇指百无聊赖的滑动着屏幕。
见人有了动静，姿势没变，头转了转，饶有兴趣得盯着她。
像是圈养从外边捡回来的小猎物，待人放下戒备随时准备动手驯服。
带着盘问的意味，又想挑逗几分。
这是肆季和何憬对视五秒后，两人无言，她在大脑飞速运转总结出来的。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进天堂了”
肆季冷不丁冒出一句，打破空气里凝固的尴尬气氛。
何憬依旧摇摇头，盯着她。
“那你……”
“干嘛一直盯着我。”
肆季被盯得头皮发麻，满脸问好。
“你老实交代，你和圻白商……”
何憬停顿，捧起肆季的脸，认真端详了半会，感叹道，“肆肆你这张脸，还别说，确实是会让男人一见难忘的脸，更何况是初恋，那不得记你一辈子。”
“尤其是这双眼睛，平常看着冷冷清清没情绪，要是真要勾人，着实迷死。”
肆季突然被夸，脸上显现淡粉色红晕，继而抓住她话里的关键词，初恋。
“啊？”
“你和我说说你和圻白商谈恋爱那会的事呗，我都没参与，错过错过。”
没抵住何憬的撒娇，肆季全盘托出，在回忆时，好多不属于他俩的记忆也跟着涌入。
在和圻白商的那段短暂的恋爱关系里，直至结束，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才是过错方。
是她说的开始，也是她说的结束。
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就像一段绚烂的流星雨，短暂而又璀璨。
让不少人在那一年枯燥又无趣的日子里生出艳羡。
高考结束暑假，她找了个包吃住的暑假工，没回过家。
偶尔出去休息散心，遇见过以前的同学，都会兴致勃勃来问，“怎么没和圻白商一起呀？”
“你们还在一起么？”
时刻抑制的情绪总会在听到这样的问句时崩不住。
“唉你怎么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听到这话她才回过神，轻声回答，“没，我们分手了。”
通常大家听到这样的回答都会停止继续话题，但由于太震惊，同学们总是要不适时的追问几句，肆季基本是落荒而逃。
满城三中有个专用来学生之间交流学习的网址，yiman，是上四届高三一位学长建立的，因为那年他拿了市状元，由此取名，一满，希望学弟学妹们都能拿到自己高中生涯里的一位。
刚开始大家的确规规矩矩的讨论学习，后来有人开头在网站里发些有的没的日常分享，就逐渐跑偏，慢慢的，各种八卦充斥，大家讨论的不亦乐乎。
肆季偶尔会回访这个网站，毕业后那个暑假，她总是试图在这里面找到一些愉快的记忆。
直到某次，她无意间滑到一条长帖，满屏熟悉的名字让她一顿。
「你们知道吗？我今天在街上遇到肆季，她说他和圻白商分手了。」
「你网速也太慢了，她们高三下学期都没怎么合体了。那个时候就有人跳预言家说他们分手，估计早就分了。」
「不是为啥啊，难道是圻白商转到重培班把肆季甩了」
「不至于吧，当初他们在一起你看圻白商看她那眼神，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怎么可能说甩就甩。」
「我有听过传闻说肆季其实也可以升去重培班，但她拒绝了，你想想，她的成绩放重培班都前几名了，怎么会留在普培班。」
「所以是不是我们想反了，肆季心高气傲把圻白商甩了，从此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你这么分析有道理，我早就看肆季不爽了，她长得确实好看，但老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就是不喜欢这种内向的，除了成绩好点，魅力点在哪？反观圻白商，人阳光上进，长得又高又帅，多得是明艳大美女往上凑好吧」
「确实，对那种沉默少语的美女真的提不起什么好感。」
「好多男的就吃这款啊，你都不知道她桌肚里收过多少情书，人清高，全扔了吧哈哈哈」
网站不设置个人用户，只是可以共享发帖和评论，所以每一个人都隐藏在空白的id下，披着网络的保护罩，攻击和猜疑肆虐，一层叠一层，看得人大脑充血。
如果大家认为，在这段恋情里她伤害了他，她会勇于承认，可是底下逐渐偏颇的说辞，让她决定保持沉默。
肆季没心情再往下滑，也不想做苍白的解释。
点击退出，至此以后，她再也没进过这个网站。
对高中那唯一一点希冀，也在其他人对她和圻白商恋情的猜疑中消散。
关闭网站之前，她瞥到过一篇帖子，标题是，有功夫在这中伤污蔑无辜的女孩子，不如多花点时间给自己不中看的总分提分。
由于刷新太快，她模糊间看见带的话题好像是＃肆季。
这条帖子石沉大海，唯一为她发声的人也不见踪影，她后来回想起这短暂的几秒，总在心里不断道谢。
我沉默少语词不达意，谢谢你愿意站在我这边给我力量。
哪怕光芒微弱，也足够照亮我。
她曾在一本书中读到，“宇宙浩瀚无边，水蓝色星球是漫长黑暗里的唯一活跃的宇宙心脏，我们在亿万个舞动着的心跳中，感应彼此，为对方升旗呐喊，伸出援手，那么在未来某个瞬间，既定的时刻，我们终会碰面，不说巧言令色的漂亮话，而是真诚的，互相直视着对方，说，谢谢。这是第五空间，用无法言说的高密度计算公式，推理出并随机赠送的浪漫。”
肆季总觉得，这么多年，她总该幸运一次。
让宇宙把这个碎片分她一块。
只是她不知道，宇宙早已在冥冥中赠送她一块蛋糕。
该是她的，受再多伤，不懂事的将之推远，也依旧会兜兜转转回到她身边。
这是属于她的，初恋。
故事不长，何憬听得一愣一愣，房间里的光块已经随太阳移动到床头，照得肆季纤细藕白的手臂更为透亮，白色小绒毛也清晰可见。
何憬注意到光源所在，把肆季的手臂往里拉了拉，“所以，为什么会分开”
“阿憬，我不想回忆了，我们之间的记忆就留在这些开心的事上就好了。”
“是我辜负他的真心。”
肆季眼眶微红，一只手极力拽紧床单。
“傻肆肆，一段双向奔赴的爱情里，只要没有违背原则，是外力迫使，而你们依旧互相心悦，那就不是谁提分手谁就是过错方。”
“时间会让两个有缘人相遇，相信我，别内疚，爱你的人会包容你的一切。”
“如果还喜欢，就试着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跟对方表达出来。”
肆季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何憬不敢把话说得太明，想开开玩笑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说呢，你大学四年就忙着搞钱，我还以为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原来是初恋难忘啊～”
“果然没人逃的过初恋……”
“何憬，出来一下”，被几声敲门声和一句温柔男声打断，何憬往门外望。
是沈译泽。
“怎么啦沈医生”
何憬一路小跑过去，眼睛亮晶晶，沈译泽反而不好意思的挪开眼。
圻白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沈译泽身后，轻笑一声，让人难以忽视。
“让沈医生陪你聊，我进去和肆季说几句。”
刻意把沈医生三个字咬得重，留下无言的何憬大步迈入病房顺手带上了门。
肆季低头摆弄何憬从春满茶馆带出来的拼图，是虞琛买的，他被瞒着，以为她低血糖要修养两天，托何憬把这些小玩意带过来给她解闷。
拼图是中等尺寸的定制款，黑底白月，拼好之后可以送去装裱，挂房间很有品。
不得不说虞琛这方面的眼光把肆季吃得很准。
但在一群小玩意里被这个吸引，还有一个原因，拼图的完整版，和圻白商的头像很像。
试着，把这些小方块变成完整的一副挂画。
这个过程，像把她和他之间的破碎的记忆完整拼凑。
圻白商看到这一幕不自觉放慢放轻了脚步。
病床上的女生被阳光笼罩着，简单挽了个低马尾，碎发丝被光穿透变得金黄，白色被单上铺满了黑白的小方块，她两只手臂不停的摆弄着，专注而认真。
她是发着光的，他想。
这个场面太美好，以至于他不知道用什么开场白来打破宁静。
反倒是病床上的主角先注意到，抬眸和他对视。
紧接着她脸上显现出惊讶，两手慌乱的把小方块往里收，由于动作急促，一些碎片滑出被单，掉到了地上。
圻白商几步走到床前，帮她捡起，递给她。
拿到手中，圻白商发现这是拼图。轻声询问。
“要我一起吗？”
“不行，这必须得我一个人完成，才有诚意。”
肆季摇摇头，神情认真。
“有要送的人”
肆季轻嗯一声，点点头。
“我听阿憬说，我那天晕倒是你送我来医院的，谢谢。”
“对不起。”
肆季猝然抬眸，“干嘛说……”
男人语气温柔，和张扬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我那天，不该说那样的话，如果可以，你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这话说得不太明晰，肆季犹豫的是，他会是因为自己生病了而怜悯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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