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历史与创新

很快，一行人就重新来到研发所的大门。因为答应了禹王黎森快去快回，而且艾青暝出发前那个手势，其实是“给你现场直播”的意思。所以虽然同行的人都毫无所觉，但黎森的的确确是把他们的找茬之行从头看到尾的。

        所以如果此刻回去，艾青暝不再次动用魔法瞬移，他敢打赌，他将至少有几天会接续不断地应对黎森那小子那幽怨的眼神和小孩子似的小性子吧……

        艾青暝的选择是毫无悬念的，众人字面意思上的转眼就回到了禹王官邸门前。屋内，禹国至高无上的主人早已交代安排好了，众人只在门卫处打了声招呼就可以进去了，一路畅通无阻。

        为首的艾青暝只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便听到了黎森故作矜持的一声“嗯”。老人只轻敲了一声里面就马上回应了，众人就算憨直如艾昭衍，也感受到了屋内人的急切了。到底是自己这群人硬是把人落在这里的，所以大家也不故意吊人胃口，推门，一行人鱼贯而入。

        简单见礼算是全了礼数后，黎森开始发问，艾北柠早有准备，上前一步作洗耳恭听状。本以为禹王陛下作为一国之君，应以正事为重，但出乎艾北柠意料的是，黎森竟首先问起了其他的事来。

        黎森：“那个历史故事年代如此久远，如果说小柠你因热爱古历史所以熟知，那为何不仅小柠你，连柊霖都明显十分了解？”

        黎森：这可不是个人职业原因就能解释的，因为根据之前的了解，这两个人就算是在那边，职业都明显是一文一武，大相径庭的。

        这里的“那边”明显是指艾北柠和柊霖所用来代指上辈子科技世界的“梦中世界”。为了弱化自己的特异性给旁人带来的异样感，在不需要强调的时候，他们近几年都时常用“那边”来代指。他们这一习惯无疑也感染了身边的人。

        禹王陛下那长年身居高位练就出来的气势，尽管平日里平易近人，但一旦认真起来可丝毫不减。艾北柠起初只以为他是八卦，心里还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原来你是这样的禹王”。可当她隐隐感受到黎森散发出来的气势，抬眼又对上了他冷静而探究的目光，艾北柠不由得一愣。

        意识到禹王陛下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看到了刚刚自己一行人的情况，然后因此可能对自己和柊霖产生了信任危机，而且她对这种低气压的氛围极度不适。随即，艾北柠故作恍然，然后“忍不住”地在大家面前“偷笑”了一下，以便缓解不适。

        然后她马上收敛笑意，但嘴角依然“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答道：“陛下，在那边，国家对古历史的教育是十分重视的，各种古代的历史故事基本是可以随意获取的。而有许多有意思又有教育意义的‘名人小故事’，更是各类儿童启蒙读物和低龄学童的必学内容。

        今天我说到的这个故事里的那位，更是各类儿童读物的常客。大家对他的抠门那可是耳熟能详的。大家在笑他抠门的同时，也常以此教导孩子节俭与抠门的区别，告诫自己和孩子除了学问好，还要善待自己和身边的人！”

        艾北柠讲述的节奏掌握得相当好，她缓了，缓，又继续饶有深意地说道：“至于，柊霖嘛，他之所以印象深刻，除了也是听着看着这些故事长大的之外，他还和这故事颇有渊源……”

        一旁的柊霖本就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现在听到艾北柠着重地cue到自己，一脸茫然地看向了她，又对这场景颇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艾北柠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预感。

        艾北柠：“柊霖这孩子第一次听到这个人抠掉李子核再卖的时候还很小，也不懂什么是历史，他兴奋得都跳起来了。他大叫着说，太好了，反正我们的花盆也种不了李子树，那如果我们找到这个王戎，不就能吃到没有核的李子了！”说完她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柊霖一边心道果然如此，一边掩面扶额。柊霖暗自腹诽：说事就说事，怎么每次都要揭我黑历史……

        众人见他如此反应，又想象了一下小孩子那天真的童言童语，都不由得会心一笑，书房里的气氛顿时舒缓了不少。

        但显然这还达不到艾北柠心中的要求，她毫不在意柊霖那“求放过”的眼神，继续说道：“那已是千百年前的事了，就算真有个叫王戎的卖李人，也不可能有那样的李子。但他那时也一根筋，每次去到水果摊总要先问一下摊主的名字。我们当时也是宠他，想着他年纪那么小，吃李子时又总大口大口地吃，老是怕他哪天我们看走眼了就会被噎着。所以每次还真会先把核掏掉再给他。他刚开始还高兴地问我们在哪里找到王戎的……”说着她面露慈祥与宠溺之色，仿如大姐姐一般。明明她口中被呵护着的对象，现在是一个比她大了将近七岁的成年人。

        众人看着她表情真切，心中的暖意掩过了刚刚升起那一丝违和感。连黎森也被她的表情暖得收起了王者的气势，但脸上的神色和审视的目光还是没变。

        艾北柠继续想当年：“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他童年结束，哪怕直到他后来没那么容易噎到了，我们有时还是会先掏核再把李子递给他……”

        求饶被无视的柊霖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他吼道：“你这小柠檬，你说这我就不服气了。你说我小时候你给我掏李核我不反对啊，但你说后来你还有这样做，我就不服气啦啊。大家给我评评理，把果皮削厚一些，接着把那沾着那么薄薄一层果肉的果皮给我，然后自己吃着中间最甜最多汁的那部分，那叫掏了核再给我？那根本就叫你吃果肉我吃皮，好吧！”

        艾北柠回怼：“那是因为你懒，都长大了，吃个李子还连核都懒得吐，我这是让你吃下教训。”

        看着众人不赞成地看着自己，柊霖满脸委屈：“我那时才十岁！十岁啊，那大了吗？还是祖国的花骨朵啊！你都二十岁的人了，欺负一个小孩子，还说什么让我向孔融学习，姐姐什么的果然最可怕了！”

        众人一脸愕然，虽然知道艾北柠和柊霖这关系写作兄妹，但更多时候，俩人更像姐弟。但他们却从没想到，在那边艾北柠竟比柊霖大那么多！连黎森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偏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俩人，但眼中再无之前的严肃凝重的色彩。

        感受到众人的情绪变化，艾北柠心道搞定，然后她开口争辩，道出最重要的事。

        “哪有！我才大你九岁零十个月，那次我才十九岁零十一个月，还有一个月才到二十岁生日呢！”接着，她语气略带点小委屈，“而且就整了你一个李子，你竟然记我那么多年！”

        众人一滞，心声异常统一：小柠，你的重点是在这里吗？那十个月和十一个月什么的，又是什么鬼！

        艾青暝：“孔融？是和孔子有什么关系的那个古人吗？”

        黎幽夜：“你们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学习这些古历史吗？”

        艾昭衍：“你们这么小，从哪里了解这些古老的历史？”

        艾北柠、柊霖：“对，就是那位，当然是从《上下五千年幼儿版》和《小学语文》啦……”

        众人：“……”那边的教育那么凶残的吗？幼儿就要熟记五千年历史，小学就要习得各类典故名人！

        经此一闹，终于打消了黎森的猜疑，两位转生人士成功渡过帝王的信任危机。黎森终于想起今天的正事来，他从艾青暝的手上接过那简单而且画工略显寒酸的自行车设计图，细细地查看了起来。

        黎森实在看不出那那两个轮子加上一个三角架子有什么特别的，只觉得这东西就算是金属制，和已然停产封存，只在紧急情况才会动用的魔动车比起来，也显得太单薄了。虽然这样的设计车身异常轻巧，但这也太脆弱了，这样的结构竟然据说还可以运载物品，真是让他太惊艳了。

        尽管因之前从众人口中，尤其是自己儿子的讲述中了解了自行车的实用，惊艳于它的轻盈灵活，但他还是不放心那过分单薄的车身，毕竟自己儿子就被禹国第一辆自行车撞倒过，然后那车也随即报废了。于是黎森并没有轻易点头，相反很实事求是地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关于材料的问题，艾北柠虽给不出什么专业的解释，但艾北柠好歹也曾生于自行车最辉煌的年代，活于单车遍地塞满各大地铁口的时间和城市，见过的自行车自然不少。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她艾北柠可是连竹制环保自行车都知道的，真·杂学之人！于是她马上给禹王介绍了各种车架材料。

        一旁刚被迫和艾北柠打了一场配合的柊霖，明显对这种，之前一直用作代步和体能锻炼的优秀工具，也有属于自己的一番独到的见解。于是，他也加入到了科普讲解活动中，继续和艾北柠打起了配合。经过俩人不同角度的科普讲解，黎森终于对各种金属材料有了基本的了解，逐渐地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因为奔走了半天，今天的午饭黎森破天荒地放过了艾北柠。简单吃过饭后，众人便一同来到了锻造所。这次理由正当而充分，黎森当然不会再让众人把自己“丢在”宫邸。而要保护的两个对象都走了，黎明自然也一定要跟着一起。当然，他还需要乔装打扮一下，以保证不暴露身份。就这样，加上黎森的君主光环，下午出行的队伍瞬间变得浩大而且无比耀眼起来。

        尽管，艾青暝已经为了减少轰动和安全隐患，再次动用了瞬移魔法，但光是院长大人和首辅同时光临就已经让锻造所的众人感觉所里顿时蓬荜生辉了。更何况此时此刻，门外还站着货真价实的禹王陛下？！刹那间，锻造所里全员沸腾，一阵鸡飞狗跳……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准备和互相谦让的“友好协商”，这群所里的老工匠们终于把在所里“兼职”顾问和技术指导的御用老工匠和一直潜心研究技术的所长推到门前，让他们共同负责这次的接待工作。

        黎森虽平易近人，但始终是一国之君，绝无亲自交接的理由；艾青暝和艾昭衍虽习惯公务，但对这里，对自行车都基本没什么了解；柊霖虽对自行车有所了解，由于军营武器、器械的锻造也时不时会与锻造所打交道，但对于政务颁布的沟通却不甚熟悉，加上这次明显不是，至少不只是军营的事务，他自然不方便在没有明确指派时出面；至于黎明和黎幽夜，两人一心悄悄看热闹，更加不能上前。

        没办法，艾北柠只好在收到众人求助和禹王微微颔首的情况下，上前一步主动担起了交涉人的职责。

        艾北柠：我以为带王子一日游已经是我导游生涯中的巅峰，谁知道今天竟还带了一个一国之君的会议团，可把我厉害坏了。如果有机会再回去那边，这事我能吹一辈子！

        尽管自己内心的小人早已骄傲叉腰，乐翻天，下一秒就要膨胀上天，外表上艾北柠还是表现得稳重热情，该说该做的一样没落，稳定发挥。

        把禹王的意思交代清楚后，她拿着自己虽十分不专业但绝对能说明细节与问题的图纸和负责接待他们，且这个锻造所里技术最高超的俩人，作了详细的交流。期间，柊霖同样在适当的时候给她做着各种补充说明。

        这两位工匠本就是技艺和魔法都十分纯熟的大师，四人这样一来二去，细细问答，仅仅半小时就基本知道应该怎样做这传说中的自行车了。

        这时，柊霖惊喜地发现了在墙角堆放的杂物里有一条旧橡胶圈套着一个木头轮子，像极了装了轮胎的斗车轮子！他惊喜地拉了艾北柠一把示意她朝自己所指的地方看去。

        艾北柠：“！这？！这是橡胶圈吗？”

        御用的老工匠：“是的，这是我几年前受到启发，用橡胶做的手推车套轮。本想在颠簸的路面没那么震手，谁知套上这东西后，一遇到点水，轮子就容易打滑，而且夏天路面热了也容易受热变形，这样一来反而更加不安全了。”

        艾北柠挑眉：“您有办法把碳粉和橡胶液或铁水充分均匀地混合在一起吗？”

        老工匠好奇：“？愿闻其详，我想知道作用和道理，方法我们应该可以研究出来……”

        柊霖闻言大喜，马上拉着艾北柠在一边商量如何把渗碳工艺翻译成工匠们听懂的语言。

        两人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好一阵子，终于把这一科技世界的常用方法，通顺地用这世界的大家能听懂的说法表达了出来。艾青暝机智地叫停了他们，迅速地掏出了一块魔石开始录音，然后再示意两人开始讲解。

        两个代表着锻造所最高技术的大师，一边听一边记下了各种重点内容。之后，从两个人和来访的几人细细商量，到叫来了所里各属性最强的能力者一起讨论头脑风暴。

        终于，一小时后，以科技理论为指导，结合了魔法纪元，科技与魔导技术力量的，橡胶渗碳工艺理论就完成了。为了实现这意义重大的一次技术突破与创新，锻造所的工匠们聚集在机器和容器前，在禹王陛下一行人见证下，以新理论为基础与指导，极为纯熟的技术操作为手段，生产出了魔法纪元以来，第一对成功渗碳的橡胶轮胎。

        看着一个个魔幻感超强的工序，却制作着科技感十足产物，艾北柠心中颇有感触：想不到魔法和科技还能这样结合在一起。果然，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不要低估劳动人民的智慧！

        有了橡胶渗碳的尝试与成功，工匠们对铁水渗碳成钢的实验就更加跃跃欲试，也更有信心了。魔法为各种工序极大限度地节约了时间，加上有之前成功渗碳的工匠指导，金系的工匠们只练习了十来分钟就掌握了操作要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小小的钢锭就被工匠珍而重之地双手捧着，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工作台的魔法阵之上。黎森对他鼓励地点了点头，他一脸凝重对钢锭施加了一个高级鉴定术。

        只见他都不敢先行窥探鉴定的结果，就直接一脸严肃地把它展示在众人面前。

        当大家看到结果上面的硬度、韧度和耐久度以及延展性都符合艾北柠和柊霖所说的各种特性时，大家都激动得满脸通红。

        而他的脸色更是红得，让现场光系能力者们都紧张得绷紧了神经。艾北柠和柊霖可都和他们说过，这种脸色的红润可是晕厥，甚至爆血管征兆！因此，无论身份和能力高低，每个光系能力者都做足了，随时给他来一个治愈术和心灵安抚的准备。

        随后，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看向了是否防锈一项，当看到上面显示的那个“是”，那金系能力者此时反倒有点懵了，竟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暗系的禹王陛下。

        当他看到禹王陛下向他赞许地再次点了点头时，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大叫了起来。下一秒，在场所有的工匠全都大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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