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藏龙卧虎

　　长安居，一座很高雅的客栈，兼营着酒饭生意，虎贲包下了一座跨院，吩咐店家把

　　酒饭开入跨院中。

　　虎贲住入了南厢房中，洗把脸，就催促店家送上酒饭。等酒菜摆入了房厅中，却不敢太放肆和雪千行同桌进餐。欠身，退出上房，准备转往酒楼吃饭。但却被雪千行留下了。

　　鹭白莲红在两侧侍酒，这就使得心中极感兴奋的虎贲，蒙上一层惶恐，如是二婢

　　泄出今日之秘，青武最恨别人侵犯他心爱的女人，会不会杀了他？可真是无法预料。

　　雪千行却没有这些心机了，她在深山中孤寂的长大，只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心无挂

　　碍，便是坦然。“将军，看过那幅画了？”雪千行道：“可有感受？”

　　“看过了，画得很传神。”虎贲道：“只是，属下述是无法明白，那幅画有什么特殊之处？画上没有落款，看不出是那位名家的手笔。”

　　“不是名家的画。”雪千行道：“是高人的手笔，那是一幅活画。”

　　“活画？”虎贲从未听闻过这样的事，呆了一呆，接道：“国师能否说的详细一些？”

　　“好！”雪千行笑一笑，道：“三个雀儿一只鹰，会传讯给作画的主人。”

　　她虽然穿着男装，但笑起来，仍然是会散发出动人的娇媚，相对而坐，近在咫尺，虎贲

　　虎贲感受也特别的强烈，一下子看得发呆了，根本没听到雪千行说些什么。

　　如此强烈的反应，雪千行自然是感受到了。不过，雪千行却装作浑然不知，轻轻吁一口气，道：“虎贲将军，他们是作画人的耳目，入夜之后，阴气加重，他们还可以飞起来伤人！”。

　　“会有这等奇事？”这一次虎贲听清楚了，心中暗道：“惭愧呀！惭愧，怎么见着

　　她，就完全失去了定力？如此的不堪，怎么得了。”

　　心中自责，口中接道：“那就不是一幅画了，是一种法术了。”

　　“不错，是法术，加上作画人的灵力。”雪千行道：“所以，那个人就住在留守侯朱国梁

　　的府中，以灵力监视了侯府外的人物举动，看似戒备松散，平易近人的侯府，实际上，却是

　　一处戒备森严的地方，只是一般人感觉不到罢了！”

　　“是！虎贲就全无所觉，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如非随国师远征北上，开此眼界

　　了，虎贲仍然以微末之技自负，如今想来，实是坐井观天了。”言来神黯然，大有英雄气短

　　之感。

　　“将军，不要气馁。”雪千行微笑如花，目光中流露出无限关怀，道：“以你武功的精

　　湛，实已出类拔萃，天下习武之人，千千万万，能达将军这等境界的，实属绝无仅有。”

　　虎贲道：“多谢国师慰勉。”

　　雪千行道：“我虽受封国师，但仍然无法逃过皇上的纠缠，所以，我也是皇妃的身

　　份。”

　　“虎贲明白。”

　　“那就好。”雪千行道：“技艺有高低，术法有深浅，以将军的武功修为，足可对抗一

　　般的术法。”

　　“多谢国师指教！”虎贲道：“属下酒饭已饱，这就告退去看看雨烈电光两位副统领，是否已追踪而至。”

　　“将军，见到了风声雷霆两位副统领，要他们在此住下，今夜将军和我同入侯府，一探究竟？”

　　“虎贲遵命。”

　　欠身一礼，转身行去。“将军……”

　　虎贲人已走出门外，闻声停步，回头说道：“国师还有什么吩咐？”

　　“有，吃饱点，晚上，很可能会有一番激战啊？”雪千行说完话，又是一笑。

　　这说明了，她知道虎贲根本没有吃饱，那一笑，是关心，也是嘱咐。

　　这就把虎贲总统领折腾惨了。

　　走得心凄凄，情惘惘，有振奋，也有感伤。女人心啊！是那么难以捉摸。雪千行不是普通人，但也是一个女人。女人情怀总是诗，何况，雪千行是美女，也是一首好诗。好诗词华丽动人，但总带着三分嘲笑，一分捉弄。

　　二更时分。

　　雪千行改穿了一身玄色劲装，虎贲仍然是一袭青衫，只是腰中横束了一条五寸宽的红腰带，看上去，猿臂蜂腰，威武中，又带着一份文雅。两条人影连翩而起，夜色中有如蝙蝠宵飞。他们避开了正门，跃入院内。但闻花香袭人，竟然进入了花园之中。

　　花树深处，有一座小巧的花阁，烛火高烧，照得一室通明，两扇阁门大开，隐隐可见阁

　　中之人。

　　虎贲回头看了雪千行一眼，似在请示行止。

　　“老朽已烹好香茗，两位请入花阁，品尝一下老朽的手艺如何？”

　　“果然是有点门道。”虎贲心中忖道：“我们来的无声无息，仍然未逃过他们的监

　　视，宣武侯府能人众多，确是不可轻侮，雪国师找来此地，也非无因了？”

　　雪千行直步入阁，虎贲紧随身后。

　　只见一个身着灰袍，面如古月，仙风飘飘的老者，卓立在一张木几之后，木几上炉火正

　　盛，瓷壶中热气蒸腾。老者果然正在煮茶品茗。“两位请坐。”灰衣老者提起瓷壶，斟了两杯茶，接道：“夜半客来茶当酒，两位请用？”

　　雪千行缓缓在一张藤椅上坐下，道：“不是冤家不碰头，老丈贵姓？”

　　虎贲没有坐，肃然站立在雪千行的身后。

　　“老朽姓王，姑娘既已入阁小坐，却不肯取下面纱，让老朽一瞻玉容？”

　　雪千行取下面纱，现露出绝世容貌。

　　“幸会了。”灰衣老人很仔细打量了雪千行一阵，接道：“姑娘，姿容超凡，应是来自

　　九天的仙女？不知何事下凡尘？”

　　“老丈仙风道骨，分明是位世外高人，怎会一袭轻袍入侯府？”

　　“老朽王九阳，借住北岭悬空寺，朱侯爷小游金龙峡，捐银修寺，得以结缘，游踪太

　　原，暂栖侯府。”

　　“晚辈雪千行，练气终南山，不忍见生灵涂炭，跌入繁华，身陷长安。”

　　王九阳道：“姑娘是知机中人，当知天意不可达？”

　　雪千行道：“天道运行有序，岂可妄加人力干预？”

　　王九阳脸色微变，良久之后，才恢复常态，道：“雪姑娘只是为赌一口气吗？需知天意

　　难达，姑娘何不到五湖、四海走一走，体验一下，民间的疾苦何在？”

　　“雪姑娘，三伏烈日汗透衣，秋风又送九月霜，万民本已多苦难，人为祸乱更可惨……”

　　“老丈说的是！”雪千行打断了王九阳的话，接道：“妾晚此行，就是要消弭去人为的

　　祸乱！”

　　话不投机，情字误人，雪千行似乎已准备不谈天理，说国法了？

　　“可惜呀！可惜。”王九阳道：“老朽没法给姑娘一个交代？”

　　“老丈的意思是？”雪千行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道：“准备赖掉了？”

　　“言重了！雪姑娘。”王九阳道：“老朽一点微末道术，还不足干预天机？”

　　雪千行双肩一晃，人已闪出阁外，仰望天上星宿，足足有一刻工夫，重返花阁。

　　她来去如风，虎贲是就站在她的身后，竟也看不出她用的什么身法。

　　“姑娘！”王九阳微微一笑，道：“老朽没说谎吧？”神色平静，一脸和蔼。

　　“但老丈定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了？”雪千行道：“以老丈深厚的道基，和长者风范，

　　想来不会谎言推脱了？”话说的很难听，但也紧紧的扣住了王九阳。

　　“好厉害的雪姑娘！”王九阳无法否认了，摇摇头，苦笑一下，道：“不错，老朽知道

　　他是谁。”

　　“老丈可以告诉我吧？”雪千行嫣然一笑。道：“能具此无上法力，应是一个极受敬重

　　的前辈，妾晚绝不会轻言冒犯。”

　　王九阳点点头，道：“老朽可以奉告，不过，不是现在。”

　　“老丈可是要征得他的同意了？”雪千行道：“如若他不愿意接见小女呢？”

　　“那就由不得他了。”王九阳道：“老朽答应了姑娘，一定真诚奉告，先行知会他一声，只要花费一些时日，就不难追查到他隐身之处？”

　　“多谢夸奖，我心领隆情，但不知几时可听到回音？”

　　“给老朽两天时间如何？”

　　“小女从命，两天后，再来此恭候佳音。”

　　“这里只是我借栖之处，不宜多所惊扰。”王九阳道：“两天后申初光景，老朽在长安

　　居酒楼候驾？”

　　雪千行淡淡一笑，低声道：“小女的住处，也已在老丈的监视之下了？”

　　“言重了。”王九阳道：“鹤鸣于皋，声闻于天，再饮杯粗茶如何？”

　　“心领了，小女告辞，两日后再行面领教益。”微一颔首，转身离去。

　　虎贲只觉两人交谈之中，忽而语含玄机，忽而相互推崇，竟然一句也接不上口，他

　　这左金吾卫大将军，这一次成了真正的跟班啦！

　　花阁右首的一道墙壁，突然裂开了，形如一道门户，缓步行出了三个人。

　　一个面色金黄的大汉走在前面，身后紧随着一个身躯高大的黑脸汉子。最后一人身着青袍，面如冠玉，修眉入鬓，丰神俊朗，正是宣武节度使朱国梁。

　　这座花阁，看上去小巧精致，竟然还有夹壁。

　　三个人对王九阳，都表示出了相当的敬重，抱拳施礼。

　　“先生，看起来，是很难说服她了？霍风愿和步惊云兄，夜袭长安居，杀她们一个措手

　　不及。”黄脸大汉说。

　　“对！”黑脸大汉接道：“霍风的一对凹面金锏力敌万人，我步惊云一双雌雄钢鞭，

　　也打遍山后未逢过敌手，虎贲号称长安第一好汉，步惊云心中不服久矣，难得有此机会，

　　正好让他见识一下咱家雌雄双鞭的厉害。”

　　“朱侯爷。”王九阳望着身着青袍的年轻人，道：“你的看法呢？”

　　“不可轻敌呀！”朱国梁道：“虎贲虽然号称长安第一好汉，在下相信霍风和步惊云的鞭锏合璧，当可抗衡，可怕的是那位雪姑娘……”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霍风恭道：“难道我们还胜她不过？”

　　“霍兄。”朱国梁微微笑道：“不可轻敌呀！看她全身散发着一片云气，当是一位术法

　　非常深厚的人物？”

　　“不错，她能窥破天象运行之机，道法的深厚，绝不可等闲视之。”王九阳道：“青武的手下，怎有着这样一个超凡出众的人物？”

　　“会不会高估她了？”步惊云道：“她能直接地找入宣武侯府，确也有点门道，但这就更不能放过她了，先生，不能让她破坏了移转天运的大法呀！”

　　“朱侯爷，你去见见黄真人，告诉他这件事情。”王九阳道：“两日后，老朽和她会面，

　　会尽量的劝阻她干预此事。”

　　“如果她不肯听呢？”霍风道：“先生是否已准备不惜—战？”

　　王九阳神情沉重的缓步行出花阁，仰望着天上的闪烁的群星，良久之后，叹息一声，

　　道：“霍风步惊云。”

　　“恭候先生吩咐！”

　　原来，两个人已跟在王九阳身后，行出花阁。两人也在看着天上的星辰，只觉万星明灭入忽隐忽亮。亘古以来，就是如此，实在瞧不出有何不同的地方？

　　天象运行中潜伏机运，是天文学中最高深的奥秘，如非有明师指点，终其一生，恐怕也

　　很难看出一点门道来。所以，霍风和步惊云看不出任何征象。

　　他们是勇冠三军，冲锋陷阵的统兵将军，不是胸罗万有，洞得玄机的仙道中人。

　　“两位将军，请尽快赶往卧龙山庄去……”

　　“卧龙山庄，那不是黄真人秘密练兵的地方么？”霍风道：“要对黄真人说些什么？”

　　“告诉他暂时停息下来，最好让他们分别潜隐于山涧民宅之中。”王九阳道：“剑入鞘内，刀还套中。”

　　“为什么呢？”尉迟恭道：“黄真人的三千铁甲勇士，正值训练重要关头，要他们突然

　　停下来，岂不是太可惜了。”

　　“杀气太重啊！”王九阳道：“黄真人才气纵横，已把三千铁甲勇士，练出了凌厉的杀

　　气，直冲于卧龙山庄霄汉之上，瞒不过雪千行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两位就立刻起程吧！”

　　步惊云还要抗辩，但却被霍风拉走了。两人两骑，立刻就道，离开留守侯府，直奔向卧龙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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