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放手一战

　　听得马蹄声逐渐远去，王九阳才轻轻吁一口气，道：“朱侯爷。”

　　“在！”朱国梁缓步行出花阁，却一直坐在花阁中，独自品茗。他聪明、高傲，熟读战策，胸怀甲兵，在华山修习道术，七年有成。

　　出山后，目睹青武淫乱朝政，天下乱相萌生，顿生逐鹿天下的心愿，朱国梁却游走江湖，希能结识天下英雄，备将练兵，以图大举。幸运的是，他遇上了王九阳和黄真人。

　　朱国梁发觉了两位老者都是身具道法的高人。王九阳黄真人也发现了朱国梁是统率大军的王者，二人投靠在朱侯爷的麾下。

　　王九阳沉吟了一阵，笑道：“好！这个事暂且不谈！对付雪千行的事，你有什么高见？”

　　“看上去，她年龄没有我大……”朱国梁道：“但得天独厚，一眼之间，就可以看出她有着深厚的道法基础，以先生和黄真人的深精浩博学识，也许能说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她退隐深山，那才是上上之策。”

　　“我已隐见锋芒逼人，劝她退出，可机会不大！”王九阳叹息的说。

　　“先生的意思是要杀了她？”朱国梁道：“可她是梅儿的亲妹妹？”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不惜小节。”王九阳道，“原本我们的财力兵源，都不足和大凤朝抗衡，我们的计划是腐其梁柱，让大厦自倾，却不料半途中杀出个雪千行来？”

　　王九阳的脸上，浮现起忧苦之色，接道：“灯光下，我无法看得太过真切，但她全身似

　　乎都被一层云气裹住，应该是道家的护身罡气，以她年纪之轻，能有这样的成就，必是高人

　　门下。但我却想不出当世高人中，有谁能训练出如许的杰出美人。”

　　朱国梁苦笑一下，道：“先生都想不出来，我就更难追忆了，不过，先生和黄真人擒服她，应该不难。”

　　“难下定论啊。”王九阳道：“两天后我去见她，希望能对她多点了解，你去通知黄真人一声，雪千行如若追迫太紧，我和她会面之后，就可能带她去见真人了。”

　　“我也在那里等候！”朱国梁道：“以我们的风采胸怀，还不能使她罢手投降，只有杀掉她一条路了。”

　　王九阳淡淡一笑，道：“看看黄真人的意思吧。”

　　“十余年来的山川灵气，孕育出闭月羞花的美女。”朱国梁道：“梅花影集人间美色之最，雪千行却占尽了秀绝天下的风采，一个为情舍身，抛弃所爱入深宫，一个情甘入红尘，雄关万里保君王。”

　　苦笑一下，接道：“想不通啊！怎么会这样呢？姐妹二人，各集绝色，却又分道扬镳，

　　各为其主。”

　　真是叱咤口舌亦闻香，绝世美女，本就令人动心，美女再加上才慧、技艺，那就令英雄

　　心折了。

　　“雪千行令人心动，梅儿令人心疼，朱侯爷送走了梅儿时，险上犹带笑意。”王九阳

　　道：“但你回到居室，掩门而泣，呕血近槲，夜看孤灯竟终宵，目皆血流，老朽和黄真人隐

　　在暗中看了一夜。至此，实已无法忍耐，商量决定，追回梅儿，不让你丧失了英雄志业，却不料这时听到，你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话！”

　　朱国梁急急的问道：”我说了些什么？能令两位改变心意，硬把金童玉女般的好姻缘生生分开？”

　　王九阳神情肃然地道：“你转望窗外的晓色，说：“朱国梁啊，朱国梁，你不过是和情

　　侣分裾，就如此的痛不欲生，但世上那些千千万万的家庭呢？君主淫乱，杀戮成性，官吏贪

　　渎，收贿枉法。有多少妻离子散，骨肉受残的悲剧，你只有个人伤疼，为什么不想想，天下的黎民百姓呢？朱国梁啊！你该忍下椎心的悲苦，振奋起来！何况梅儿做的是千秋万世大业，你怎令她失望，让她牺牲的毫无价值，需知你报答梅儿的最好办法，就是要创造一个太平盛世，让天下百姓，家家能安居乐业！”

　　“不错，不错，我是中土万民的希望所寄。”朱国梁道：“我不能辜负了梅儿的良苦用心。”

　　“我和黄真人都被感动了。”王九阳道：“那不是装作，那是黎明乍现的无人时分，我

　　们决定不追梅儿，黄真人也决定全力行法，使天机运行加速，早日帮助你完成大愿。”

　　“朱侯爷。”王九阳接着说道：“不用太急，急易误事，这要十分诚心，三分机缘，我们寻找时机，安排你和雪千行见见面，让他了解你的救世救民的大志。”

　　“对！但时机要安排的适当。”朱国梁道：“她性如烈火，一旦她动了杀我的心意，那就不是一般人所能阻止了。”

　　王九阳心中忖道：“她自然不可轻视，何不藉机探求一下雪千行的技艺？”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如果让霍风步惊云两大勇士，守在你身旁，能不能阻止雪千行的下手呢？”

　　“应该可以的。”朱国梁道。

　　王九阳吁一口气，道：“那老夫就放心了。”

　　朱国梁心中一动，道：“王先生，雪千行和黄真人相较，孰优执劣？”

　　王九阳呆了一呆，笑道：“应该是伯仲之间吧！”

　　“如若先生和黄真人合力对付雪千行呢？”

　　王九阳愣住了。沉吟了良久，才道：“雪千行是个奇人，因为，一般人都不可能在她那种年龄中，有她那样的成就，她很小很小，就从事金山大道的修行，我和黄真人合力拒抗，可保不败，但她如另有莫测术法，就无法预估了。”

　　“现在，我就去见黄真人。”朱国梁道：“对付雪千行的计划，我会全力以赴。”

　　雪千行望着案上红烛，已燃烧成灰，终于一闪而熄。

　　她睡不着，王九阳的头顶上，浮现出三尺灵光，是一种明显的警告，也是表现出他深厚

　　的道基和法术。长安居的会晤，隐隐有回拜的礼貌和尊重，但也可能是敌友之分的一次谈判决定。步罡踏斗，促使天机运行变化的不是他，那是还有—个高明人物了。那个人，绝不会比王九阳差上多少。

　　究竟还有多少这样身怀道法的高明人物，在反对青武呢？他们要帮助的是什么人？修习道法的人，绝不会出面争逐君王的霸业。朱国梁是梅贵妃心中的情郎，绝对不会错了，所以，才宁可冒着极大的危险，把他藏入袖中。

　　他龙姿凤目，有着领袖天下的气势，就算在画像上，也有着令人心折的魅力。如果

　　有人能夺去大凤朝的江山，就非他莫属了。雪千行心绪纷乱，就这么的想了一夜，红烛燃尽，仍未安眠。

　　“姑娘，还未起床吗？”

　　是鹭白的声音。

　　天已大亮，想是送面水来了。

　　“让我多睡一刻吧！”雪千行道：“告诉虎贲，不用等我吃早餐了。”

　　她斜倚在木榻上，不是慵懒不起，而是不愿断了她的如潮思绪。

　　虎贲会见了电光雨烈带来的六个高手，也聚在长安居的酒楼上，共进早餐。

　　雪姑娘要多睡片刻，虎贲也偷得这刻清闲，约电光雨烈见个面。

　　“明日申时，国师要和人会面。”虎贲道：“就在这长安居酒楼之上。”

　　“可要属下等早作埋伏。”电光道：“还请统领裁示？”

　　虎贲点点头，道：“两位要小心一些，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一般的战将高手，而是超越武功范畴之外的道法隐士，他们具有一种灵力，我无法预测将会有什么样的神奇力量？也不知防之法。不过，雪国师倒是提过，精湛的技艺是可以和术法对抗，诸位请谨慎警惕，留心突然出现的异征。”

　　这些话突如其来，电光和雨烈听得呆住了，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连连点头。

　　雪千行一天没有出过房门，莲红鹭白也不准进她的房伺，一日间茶饭未用。虎贲两度探问雪千行的行踪。莲红都回答自闭在房中，连送茶都不许人入房打扰。直到上灯时分，雪千行才开启房门走出来。

　　虎贲和莲红鹭白一块儿坐在厅中等候。一日调息，应该是容光焕发，但雪千行却带着倦容。虎贲看得有点心头作疼，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表示。

　　莲红、鹭白迎上去，齐齐躬身，道：“小姐，想吃点什么东西吗？小婢去吩咐店家准

　　备。”在宫中，她们喊槿妃，一离开了皇宫，她们就改称小姐。雪千行没有纠正，就这样叫起来了。

　　她虽然隐隐倦意上眉梢，但心情似是很愉快。雪千行笑道：“吩咐店家整治些可口佳肴，再送上两壶好酒，我要和虎贲将军把酒清谈。”虎贲有点受宠若惊，欠欠身表示了谢意。

　　酒和菜很快送上来了。莲红和鹭白即对望了眼，悄然退了出去。走就走啊！竟然还带上了两扇厅门。这举动，如果被青武知道了，定会把她俩拖去砍头。

　　雪千行没有阻止两个丫头的放肆行为。

　　当然，两个丫头也不是无的放矢，雪姑娘既然要和将军把酒清谈，两个人也不用忤在一

　　边了。她俩是善解人意呀！

　　雪千行道：“将军进过晚餐了？”

　　虎贲摇摇头，道：“国师好像一天未进食物，连水也未喝一杯。”回答得很普通，但关心的情意却完全透露出来了。

　　雪千行淡淡一笑，道：“你很关心我呀！”

　　虎贲点点头，道：“是！国师身系大凤朝的安危，虎贲应该关心。”

　　但雪千行的回话却出了虎贲的意外。

　　“你也感觉到大凤朝的基业有些动荡不稳了？”雪千行叹息一声，道：“此番北上，才

　　发觉了事态严重得出了我估算之外。”

　　“那王九阳是位高人，但也未必能强过国师。”虎贲道：“只要国师一道奏章，立刻可调动二十万大军直逼宣武，朱国梁能够出动的兵力不会超过二十万人，绝无法和天朝的大军对抗。”

　　雪千行道：“将军，雪儿虽不懂兵略战策，但我知道将强才能兵勇，老一代名将能臣，

　　不是被皇上杀了，就是被逼退山林，放眼庙堂，大凤朝还有多少治世朝臣？还有多少能战的

　　勇将？几处聚啸的暴民，已倾本国之兵，但真正企图造反的还都按兵未动呢。”

　　虎贲道：“国师的意思是说，除了朱国梁之外，还有其他的王侯国公？”

　　雪千行道：“长安城内，公仆百家，除了你虎贲之外，还有几位愿尽臣节情甘赴死

　　的义士忠良？”

　　虎贲思索了一阵，竟然答不出话。

　　“众叛亲离子。”雪千行道：“没有人能长期的忍受着是非不明生死难料的煎熬日子，

　　一旦大乱开始，疾风中将不会见到劲草，也很难见到置生死于度外的忠良了。”

　　虎贲惶惑了。他头顶上滚落下颗颗的汗珠儿。这个美丽的王妃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是什么用心呢？

　　雪千行笑道：“将军，明白我这番话的用心吗？不要保留，想到什么？尽管坦然的说出

　　来。”

　　“不明白。”虎贲道：“国师究竟想说什么？你就明白的说出来吧？”他语气有点不对了，连心中人那份爱慕的情意也似是突然消退了。

　　“看起来，你和皇上真有点相许的情意。”雪千行道：“皇上冷酷淫乱，但他有才气，

　　至少看对了两个人！”

　　“噢……”

　　虎贲完全无法了解雪千行心中想什么？也无法接口答话。

　　雪千行淡淡的道：“一个是你虎贲将军，一个是我雪姑娘！”

　　虎贲道：“虎贲受皇上提携，知遇之恩，终身难忘。不管皇上作为如何？虎贲效命

　　一生，绝不更改。”

　　雪千行笑道：“将军对我的话，似是有些误会，我想了一天一夜，把天下的事作了一次

　　推断，也决定把情形告诉你。”

　　“虎贲洗耳恭听！”

　　“你和我，在支撑一个梁柱已朽的将倾大厦。”雪千行道：“我想不出能够支撑多少时

　　间……”

　　虎贲接道：“尽力而为了，以死相酬知遇恩！”

　　雪千行：“如能消灭了升起的王气，大局也许还有可为。只是……这有点逆天而行，后

　　果难料啊！”

　　虎贲苦笑一下，道：“国师术法精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推算过去未来；智

　　者畏因，愚者畏果。我如此一心报效皇上，生死在所不计，是不是逆天而行也就不会计较

　　了。”

　　雪千行笑一笑，道：“将军的忠君之诚也让我有些感动了，好吧！因果、天意暂摆一

　　旁，现在要谈一谈我们的处境了！”

　　虎贲道：“但得国师一声令下，由虎贲开始，个个会奋勇向前，我不敢担保能战无

　　不胜，只能说全力以赴，至死方休。”

　　雪千行叹息一声，道：“将军，你的豪勇之气似也激起我的杀机了！想想一条活蹦鲜跳

　　的人命，死于我术法利刃之下，心中总是不忍啊！”

　　虎贲笑了，心中的惶惑尽除。他急急道：“国师只要制服强敌，这杀戮的事就不用

　　劳动国师，由我们担当起来就是。”

　　雪千行神色肃然的道：“除了王九阳之外，至少还有一位精通术法的高人，可能和我们

　　正面冲突。我无法预知胜负？也可能对你们保护不周……”

　　虎贲忙接口道：“国师不用多虑，他们都是死士，虎贲训练他们，教的都是赴死取

　　敌的信念，义无反顾。”

　　雪千行点点头道：“就这样决定了，好好的去休息一夜，明日会唔王九阳时，我曾逼他

　　在和战之间作一抉择，他如不肯就范，我们就直捣黄龙，放手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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